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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合伙人他轻声道:“小猫。”……

    “你小子,这么久不见,跟我都客气上了?”

    张志峰是地道的北方人,带着几分大大咧咧的豪气,说罢便从椅子上起身,冲他伸出手:“还是跟以前一样喊我张老师,或者不嫌弃,喊我声峰哥也成!咱们这几年虽然聚得少,关系可不能生疏了。”

    赵涟清伸出手,同他握了握,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峰哥。”

    张志峰满意地点点头。

    “好了,快坐下吧。我点了些菜,你先看看菜单,要不要再加点儿。别跟哥客气,这顿饭,哥请客。咱们今儿个不醉不归!”

    这家店的酒大多是洋酒,要么是红的,要么是白的,度数都不算高。张志峰生怕不尽兴,特地自带了瓶茅台,闻言便要喊来服务生帮忙分酒,却听到赵涟清温声道:“多谢峰哥好意,这几天工作强度大,身体有点吃不消,我就不喝了。”

    “哎哟,别来这一套啊。咱们私底下喝点儿,不耽误你干活儿!来来来,赶紧尝尝,这瓶可是铁盖儿,一般人我都不舍得开,纯收藏的……”

    “咯嘣”一声,瓶盖被人徒手拧了下来,小小的包厢内顿时酒香浓郁,就连外面早春的夜色也染上了醉态。赵涟清想了想,还是将拇指大的酒杯接了过来。

    对酌下肚,话匣子就能打开了。张志峰看了眼窗外的城市夜色,感叹道:“申城果然繁华,灯红酒绿的。”

    赵涟清笑了笑:“北津也不错。”

    “其实在我心里头,哪儿都比不上北津好,够大气,够包容,只有那里能盛得下我的野心。”张志峰给自己又到了一杯,细细抿了口:“现在一看,我这大半辈子都在北津打拼,北津的胡同巷子公共厕所哪儿都一清二楚,比生我养我的老家都熟悉。”

    他看起来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却只是将喉咙里的酒液缓缓吞下去,沉默不语。

    赵涟清也没有出声,他隐约猜到了张志峰找他来的意图,但是不知道究竟猜到几分,这个人在行业内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社会阅历远非他能比,他不想把所剩无几的精力都花在旁人身上。

    于是,在片刻的寂静后,张志峰继续道:“涟清,你是个聪明人,自打你在北津跟着我实习,我就明白你远非池中物。这几年你在业内也小有名气,有几个施工合同纠纷案子打得不错,我在北津都有所耳闻,看来当初你要来申城,确实是深思熟虑。”

    “都是托了律所的大平台,其实有几个案子,我也是从您的过往经验里找到突破点。在行业内,您还是泰斗,我要提升的空间还有很多。”赵涟清将小酒杯往下放了放,和他碰了碰杯,“以后遇到棘手的案子,还得请您多指教。”

    张志峰满意地笑了笑:“你这是谦虚了,不过现在的年轻人,像你这样态度好的可不多见。这也是我当初带着你全程参与兴建案的原因。”

    聪明、谦逊,外貌英俊又学历优越,像是一把还未开刃便已不可方物的宝剑,这是他对赵涟清的第一印象。那时候的赵涟清初出茅庐,一双眼睛纯净得像琥珀,尚未被这个乌烟瘴气的社会所污染。

    如今,他如自己所料想的那般飞速成长,在这么一个繁华的都市站稳脚跟,眼睛却和三年前一样澄澈。

    这让张志峰非常好奇。

    “正是如此,”赵涟清给他倒了一杯酒,洁白醇香的酒液哗啦啦作响,一转眼就将小杯子斟满:“我能进复阳也正是因为全程参与了兴建的案子,和您的介绍信。您是我的伯乐,日后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复阳是全国数一数二的红圈所,第一学历卡得非常变态,赵涟清当初从北津实习结束,跟随妹妹来到申城,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

    那时的张志峰已经想和他签正式的聘用合同,只等他实习结束,拿到学校三方。谁知他突然选择离开,将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人脉悉

    数丢掉,走得义无反顾。

    知情人比如张志峰知道,那是因为他妹妹考进了申城,只要有他妹妹,多丰厚的条件都束缚不住他。但在其他人眼里,他这个选择有些胆大妄为了。

    不过是金子总会发光,申城的机会也不比北津少,没多久他就拿到了复阳的offer,给职业生涯开了一个极高的起点。

    “有你这句话,我也就不说什么了,来,干一杯。”

    听到赵涟清这么说,张志峰这才缓缓表明真正的意图。原来,这几年他一直在争取律所合伙人的位置,结果大饼吃了下去,位置却给了别人,他一时气不过,便向律所施压。结果昔日同甘共苦的公司却一改嘴脸,蛮横地告诉他合伙人的位置,一开始就不是指定的。大家靠真本事上位,争不过只能说明自己不够格。

    他好歹也是公司元老,行业内谁见了都得巴结奉承几句,哪儿想到一把年纪了还能在职场里遇到这种低级霸凌?正好,申城的复阳给他抛来橄榄枝,他在某个深夜脑子一热,便决定过来了。

    虽说心里痛快,但现实还是非常残酷。他的所有根基和人脉都在北津,选择申城,即使是拿到了复阳合伙人位置,也与从头再来无异。

    他已经不是赵涟清这种说走就走,两手空空的年轻人了。

    “复阳是地道的申城公司,作风比较海派,和北津那边不太一样,不过您不用担心,”赵涟清真诚道,“以您的地位和能力,不管在哪儿都能大展宏图。”

    张志峰闻言,立刻朗声笑了笑,宽厚的大手在赵涟清的肩上拍了拍,眉目间满是掩饰不住的欣赏:“涟清啊涟清,我就说我不会走眼!这顿饭吃得真值了,心里头好久没这么痛快。”

    说罢,他举起小酒杯,和赵涟清碰了碰,仰头一饮而尽。

    “下周我入职复阳,手下无人可用,少不了你出人出力。等我站稳脚跟,复阳合伙人的位置,我给你留一个。”

    ……

    饭局在晚上十一点结束,赵涟清喊了个代驾,回到家里差不多十一点半。

    回到家里,他立刻去洗手间,把沾染了酒气的衣服丢进洗衣机,然后开始洗澡。

    虽然喝得比较克制,但到底也是高度数白酒,沾了几口都有味道。念念不喜欢烟酒味,他平日里滴酒不沾,除非是无可避免的酒局,他也是能不喝则不喝,能少喝则少喝,喝了便像今天这样把浑身上下的衣服统统换个遍,将自己也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

    洗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他才从一片白茫茫的水汽中出来。锻炼得体的上半身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水珠顺着优雅漂亮的胸肌往下滚落,落入腰间系进的浴巾上。再往上,是清瘦玲珑的锁骨,和精致的下巴。

    柔软的栗色发丝被水珠打湿,乖顺地帖在白皙的面颊,散发出淡淡的青柠香气。

    擦干净头发,换好衣服,再三确认浑身上下没有一丝酒味后,男人才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客厅的灯还开着,散发出暖意融融的橙光。柔软的真皮沙发上蜷缩着一只雪白柔软的蚕蛹,正随着呼吸的节奏微微起伏。赵涟清来到蚕蛹边坐下,轻轻凑过去,唇角挽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是他的小姑娘,裹着毛毯,脸颊挤在软绵绵的抱枕上,小动物一样睡得正香。

    他轻声道:“小猫。”

    伸手撩了撩脸颊上的乌发,露出她圆润可爱的耳朵。

    小猫迷迷糊糊地皱了皱鼻子。

    鬼使神差般地,赵涟清摸了摸她的耳朵,用指腹轻轻摩擦着耳廓,缓缓向下,来到小巧玲珑的耳垂。她的耳垂饱满圆润,像一粒珍珠,被拿捏在男人的指尖时,无辜而又可怜地泛起被蹂躏的嫩红色。

    咬上去,是否会像石榴籽一样,带着细微的甜味?

    他帮她按摩着耳朵,自己也玩得开心,出差外加酒局的疲惫终于在此刻一扫而空。可惜小姑娘还是被弄醒了,她眯着眼,看到哥哥的手横在自己面前,哼哼着地拿脸去蹭。

    “哥……”

    “嗯?”

    “你啥时候回来的?”

    “一个小时前,我刚洗完澡。”

    鼻尖果然闻到了浓郁的沐浴露的味道。她打了个哈欠,伸手揉了揉眼睛,意识慢慢回笼。

    “困了吗?困了先回卧室睡吧。”

    “不困,你刚回来……我不要睡。”沈念瓮声瓮气道,热呼呼的小脸蹭了蹭他的手背,开始撒娇:“这三天你人在北津没法陪我,一回到家就赶我睡觉,哥哥果然不爱我了。”

    回应她的是鼻尖一痛,赵涟清捏了捏她的鼻子,低笑一声:“睡傻了,就会胡言论语。”

    这时,小姑娘的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今天是周末,不用上课,她睡到半晌午起来,凑合着吃了几块苏打饼干,到了晚上订了麦当劳的外卖,又吃了只汉堡和一对鸡翅。

    一天下来,肚子里其实没有多少东西。

    现在已经是十二点多,过去了四五个小时,肚子早就饿了。

    “不困的话,要不要吃点宵夜?蛋羹吃不吃?”

    “吃!”小姑娘一下子坐了起来,看到男人已经起身往厨房走去,又着急忙慌地补了句:“我还想吃碗酒酿小圆子、最好配一只鲜肉粽。”

    “这么多,你能吃得下吗?”

    “能,只要哥哥坐在我对面,我就胃口大开。这叫什么来着……哎对,秀色可餐!”

    果然是睡傻了,什么话都说得出来。赵涟清无奈地笑了笑,来到冰箱前。

    冰箱上贴满了五颜六色的冰箱贴,都是沈念弄来的。三日不见,上面又多了几枚,一个是甜品店的,一个是咖啡店的。

    小姑娘和其他同龄女孩子一样,爱吃甜品,爱喝咖啡。这些店都喜欢搞活动,打卡发个朋友圈或者小红书就给送花里胡哨的冰箱贴。因此沈念的朋友圈里,时不时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集赞广告,小姑娘拍得十分仔细,从不胡乱应付,端着小蛋糕或咖啡,对着镜头笑得很甜。

    最新的那只冰箱贴上画了只小猫,趴在草莓千层蛋糕旁,眼巴巴地瞅着上面硕大鲜艳的草莓。

    贪吃的模样和她倒是有些像。

    赵涟清心想,比如说方才一提到蛋羹,眼睛立刻就锃亮,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吃什么山珍海味。

    听到他回家的动静都没有起床,听说有夜宵立刻一骨碌就爬起来了。

    蛋羹就那么好吃?

    第72章 实习需要哥哥亲我一下才能解冻。

    时间已经不早了,赵涟清动作很快,不一会儿热腾腾的蛋羹便蒸好了。

    巴掌大小的陶瓷小碗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里面的蛋羹光滑平整,上面还点缀着一枚蜷缩的虾仁。赵涟清让沈念先过来吃,肉粽和酒酿丸子还得再等等。

    喊了一声,背后没有动静。他扭头,便看到小姑娘目光呆滞地蹲在沙发上,居家服松松垮垮,像一只偷感很重的松鼠。

    “怎么了,肚子又不饿了?”

    沈念的脸色很严肃:“大事不妙。”

    “嗯?”

    “我被人点了穴,现在动弹不得。需要哥哥亲我一下才能解冻。”

    “……”

    自从沈念考上申城大学后,她就申请了走读,搬过来和他一起住,没过半年迅速被他养得白白胖胖,小脸儿也红扑扑的有了气色。同时画风迅速变得波谲云诡,他爱把她看作小猫,她自从知道这一点后,经常冷不丁就喵喵乱叫,脑袋时不时往他怀里一蹭。

    这是小猫在标记气味,妹妹言辞凿凿。

    这次估计从动物世界换成了武侠剧

    本,赵涟清感到好笑,却依旧很配合地给她把蛋羹端过去,微微俯下身,在她额头上亲了口。

    “啾”地一声后,他温声开口:“解冻了么?蛋羹凉了,会不好吃。”

    小姑娘扬起雪白的小脸,亮晶晶的杏核眼里写满了笑意:“没好呢,再来一次。”

    “不行,不能耍赖皮。”

    “哥哥~”

    “啾”

    又是一声,温热的唇落在了她的脸颊,赵涟清一吻完毕,若无其事地起身,把蛋羹放到了餐桌上:“好了,来吃吧。我去给你煮小汤圆。”

    小姑娘眯起眼睛,脸蛋红红,像刚刚成熟的小番茄。

    她心脏砰砰跳,没听清楚哥哥在说什么,只感到被亲吻的地方散发出滚烫的灼热,让她忍不住上手摸了摸。

    温热的触感依稀还在,她抬眸,敏锐地看着赵涟清走进厨房,离开视线,这才小心翼翼将抚摸过他亲吻处的指尖,挪到了自己的唇瓣上。

    柔软的指腹带着几分残余的青柠气味,十分轻柔地摩挲过上下饱满的嘴唇,像是情人温柔的爱抚。她心跳如雷,像是在早高峰地铁偷人家的钱包的贼,禁忌罪恶又有点刺激。

    如同饮鸠止渴。

    自从三年前她趁酒劲捅破了那层窗纸,那股不可言说的冲动念头便阴魂不散。他给自己的亲吻,像是哥哥对待妹妹那般的亲吻早就无法满足,她无时无刻都在怀念那个黑沉沉的玄关,他将自己死死摁在怀中,汹涌而至吻和他的嘴唇一样火热,像一个男人对待心爱的女人。

    那时候哥哥是怎么想的呢?为什么没有推开她,反而继续?

    这个问题直至如今,她也惶惶给不出答案,除非他自己亲口坦白,估计她永远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不行不行。

    快停下,快不要想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将手指放下,穿上拖鞋,叽里呱啦地来到餐桌旁。

    鸡蛋羹要凉了,得趁热吃,不然会腥。

    这才是这个晚上的当紧事。

    ……

    酒酿小丸子和肉粽很快就好了,赵涟清给自己也做了一碗,两个人坐在小小的四方餐桌前,开始吃夜宵。

    上次吃夜宵是什么时候,已经回忆不起来了。自打开始健身之后,他对饮食也颇为重视,平日里做菜也是少油少糖,沈念的挚爱糖醋小排出现的频率少了许多,她对此表示不满。

    但是看到赵涟清逐渐鼓起来的胸膛和小臂结实的肌肉线条,她又把不满吞回了肚子里。

    “对了哥,你之前办的健身卡能给我用吗?”

    “行啊。”

    “太好了,那我明天也去跑跑步。”

    律所的写字楼有免费的健身房,很多同事会在下班后去健身。但是赵涟清很少去,一是要回来陪妹妹,二是下班后不想再看到任何领导同事,三是健身房里的视线总是太肆无忌惮,他便办了小区里的健身卡,每周至少三练。

    “怎么突然想到健身了?”赵涟清笑眯眯道:“是不是有喜欢的男生?”

    沈念立刻皱起眉头:“怎么可能。就是下学期我不是大四了嘛?到时候想和同学一起毕业旅行,这一年抓紧瘦下来到时候好出片嘛……”

    赵涟清疑惑地看着她。

    小姑娘赤脚近一米七的个头,体重也就一百出头,整个人盘靓条顺,上镜得很,还要再减肥的话,岂不是又要瘦成刚高考完那干巴巴的小猴子?

    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喂出点肉,她却又要减掉,这可不是好念头。

    “会员卡在我卧室的抽屉里,待会儿我去给你拿。或者你到前台,报我的手机号也可以。但是减肥不能节食,这点你必须做到,好不好?”

    “遵命!”小姑娘举起手,做了个起誓的姿势:“每天一日三餐,好好吃饭,做个乖宝。”

    男人疲倦的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忍不住伸过去手,揉了揉小人儿的脑袋,把她额前的刘海呼噜得乱七八糟。小人儿仰着脸,眯起眼,鼻尖凑过去顶了顶他的手腕,微微的痒。

    “小猫,小猫。”

    “唔……”

    “好乖,好乖,念念好乖。”

    这句话说得她心头发软,浑身酥麻,整个人都要像蜡烛一样融化了。她好想钻进哥哥的怀里,像躲进妈妈的子宫里一样,浑身上下都裹满了安全感,但是她现在太大只了,已经是21岁的大姑娘,哥哥的怀抱无法将她裹得密不透风,所以她有时候便偷偷去他的房间,趁他去上班,将脸埋在他的枕头上打滚。

    事后,便仔仔细细地抚平每一寸褶皱,确保哥哥不会发现。

    是不是太过分了?

    仔细一想,像变态一样。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她只是想无时无刻都和哥哥在一起,但是该死的大人总要工作,她以后也要工作,只能用这种法子暂时安抚下渴望。

    要是赵涟清真的是她妈妈就好了。

    谁都能接受和妈妈撒娇,即使一把年纪,在妈妈面前永远都是小宝。但是哥哥的话,长大后就不能这么亲昵了。

    长大后的哥哥有了新的生理身份,是个男人,是异性,即使是血缘亲人也要保持适当的距离,不然会被千夫所指,会被伦理刺伤,会被道德不容,仿佛触犯天条,犯了滔天大罪。虽然他们已经做了过分的事,都是有了罪孽的人了。

    鼻尖蹭了会儿便有些红,她看起来更像某种可怜兮兮的小动物了。沈念有些不满足,抓住了哥哥的作乱的手,放到脸颊边轻蹭:“哥哥,有个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赵涟清“嗯”了一声作为回应,清透的栗色眼睛沉沉地看着她,声音略微沙哑。

    “导员今天在群里发了条通知,说申城电视台的人在招暑期实习生,我想报名。”

    沈念高考发挥稳定,被申城大学的王牌专业新闻学录取。如今她已经大三,也到了该积累实习经验的时候了。

    申城电视台虽然是传统媒体,但在本地传媒界的影响力还在,有了这段实习经历,可以为她日后的求职助力不少。

    就是有一点不好——没有实习工资。

    外地的实习生还得自负房租等成本,基本上招不到,只能趁寒暑假的时候压榨一下申城本地的大学生们。

    赵涟清闻言,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工作累不累?”,他看着妹妹天真稚气的眼睛,和小时候的白玉团子没什么区别,只是个头稍微高了点而已。这样的小姑娘也要像大人一样走进职场了?

    “累肯定是累的嘛,我们都说自己是新闻民工,写稿子出镜剪视频都要自己来,肯定不如现在轻松啦,但是哥哥,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稀里糊涂地考上了申大,稀里糊涂地被老师撺掇着报了王牌专业,学了新闻,现在身边的同学目标都很明确,要么考研,要么考编,要么去新媒体,只有我好像什么都不懂……”

    所以这次能去申城电视台实习,说不定会是一个好机会,让她明白自己想要干什么,哪怕是在里头为奴为婢当牛做马,她也不想缺少这次实践的机会。

    沈念想到这里,愈发笃定:“不过哥哥不用担心啦,要是不加班的话,电视台五点多就下班了,我还能和你一起回家呢!”

    “电视台也在CBD么?”

    “对呀对呀,就在你们律所一公里开外的地方,”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说不定能见到哥哥的机会更多,咱们中午还能一起吃午饭。”

    赵涟清一开始也没打算让她回绝,毕竟他一向尊重她的意见,当初报志愿也好、选专业也好,都是让她定的主意,他顶多给一些参考建议,如今她要开始迈入人生新阶段,他自然是乐于看到她的成长。

    “好,这几天你把简历先写好,我帮你看把把关。没问题的话,就去吧,”赵涟清温声道,手指刮了刮妹妹白皙柔软的脸蛋:“积累下实习经验也好,这样以后找工作,不至于像张白纸。”

    “那哥哥当初在北津实习的时候,也是一张白纸么?”

    赵涟清勾起唇角。

    “哥哥现在也是。”

    沈念有些懵懂地看着他,心想哥哥能在那么厉害的律所里站稳脚跟,已经是相当厉害的大人了,怎么还会是一张白纸?该不会是为了安慰她才说的吧?

    但实际上,三个月也好,三年也好,对于人漫长的一生来说,的确只是职业生涯的小小开端。

    这意味着你在行业内,即使再小有名气,掌声环绕,也不过是个初入行的新人。

    这也意味着即使做错了选择,走错了路,也没什么大不了。

    人生才刚刚开始起步呢,以后还会遇到更多奇怪的人,奇葩的事,这些人或事总能潜移默化地影响你的选择,让命运开始改变,走向未知的方向。

    此时此刻的沈念同学,是崭新的、带着出厂设置的。

    她即将跨出象牙塔,迈入社会的汪洋,用大学三年写好的程序,去运作自己的人生了。

    第73章 面试模拟所以你就要赖在我身上?……

    人生第一次实习,沈念效率极高,第二天一睡醒便打开家里的电脑,下载了一个简历模板,半小时填完后,编发给了赵涟清。

    赵涟清这个周末刚结束出差,难得不用加班,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打开了妹妹发来的word文件。

    刚一打开,入目便是五彩斑斓的色彩。模版上的小碎花小绿叶看起来可爱动人,不用说标题肯定少不了‘小清新’‘高级文艺风’此类字眼。

    艰难地咽了口咖啡,男人平缓了下心情,一行一行仔细地看了起来。

    沈念着这个小姑娘,性格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上内里很细腻,在校经历写得感情十分充沛,知道的晓得她在写简历,不知道的以为在写散文。

    比如说校园经历,“曾担任班级学习委员:我想是大家的信任让我连续三年都担任班级的学习委员,这三年里,与大家一起度过了无数个暗无天日的final的日子”

    “参与学校记者团:铁肩担道义,妙笔著文章,虽然只报道校园新闻,但我依旧铭记这句话,坐在地上用手机写稿的感觉真好。”

    “校学生会宣传部经验一年:努力过,尝试过,结果并不圆满,但我没有遗憾(主要与学业冲突,我认为学生的本职还是学习)。”

    “连续三年获得校级奖学金、一次国家一等奖学金:一分耕耘,一份收获”

    “个人特长:可以不用睡午觉。”

    “爱好:读书、写作、放空。”

    ……

    小姑娘写得热情满满,感情充沛,半小时便洋洋洒洒地完成了,但是赵涟清完完整整地看完花了双倍的时间。他本想在电脑上帮她修改,打开自己的文件夹,选择商务风简历后,又觉得不妥。

    这份简历虽然花哨、幼稚、天真。

    但同时也真诚、热情、真实。

    他透过简历,看到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内心细腻,文字感情丰富,偶尔有些没头脑,可爱得让人心头发软。

    一看就是没有被社会磨砺过、等待精雕细琢的原料石。

    但是,为什么不能保留着一份天真?

    她并不是要去律所这种严谨到一丝不苟的地方,也不是去医院那种严肃而冰冷的地方,她要成为媒体人,从事文字工作,应该要保留自己的风格,保持个性,棱角分明,不被社会打磨。

    个性鲜明难道是坏事吗?保持棱角难道不对吗?

    这个世界的条条框框那么多,致力于将每个人从三角形、正方形、梯形、棱形搓磨成一颗标准的螺丝钉,好能从象牙塔里出来后无缝衔接到工作的流水线。但是,她那么明朗的性格,正是由点点滴滴的过往哺育而成的,远比一个没有工资的实习意义重大。为什么要否定她呢?

    于是,他深蓝色的商务简历模板关掉,在这个春意盎然的浅绿色的小清新简历上开始敲敲打打起来,

    全程都没有过多干涉,只是把几处冗杂的句子精简了一下,布局上略作调整,更便于HR抓取重要信息。改着改着唇角便挂起笑意,他心想,这世上大概不会有第二个人,这么喜欢他的小姑娘。

    如果有,他希望是她自己。

    ……

    改完简历后,赵涟清发给妹妹看了一眼,沈念倒没什么意见,她看到自己精心挑选的漂亮模版还在,长舒了一口气,迅速把简历发到了招聘邮箱。

    发完后,她还挂念着这件事,便缠着赵涟清帮她模拟一下面试。

    小姑娘不是没有面试过,竞选班干部的时候,她站在全班人面前演讲;进入学生会的时候,从群面到个人面,足足面试了四五轮;加入学校记者团也被党宣的老师压力面。

    实习面试应该也差不多吧,她自信满满,略微紧张,满怀期待地坐在餐椅上。

    不一会儿,哥哥卧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赵涟清换好了面试官的衣服,从里面出来了。

    小姑娘抬眸望去,眼睛顿时直了直。

    自打工作后,赵涟清的衣柜里变多了许多西装套装,人是宽肩高个、窄腰长腿的衣架子,穿上宛如一束出鞘的长剑。又是漂亮温柔的长相,包裹在紧绷的套装里,眉眼英俊得不得了,

    健身也很有成果,衬衫被撑得挺阔有型,尤其是胸前略微鼓胀,纽扣看起来有些吃力,让人有种想要帮他解开扣子好好喘口气的冲动……

    天呐,快打住!

    她的脸泛起一抹嫣红,赵涟清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低声道:“不用这么正式吧、要不我还是换掉……”

    “别,不用……”沈念吞了口口水,“这样比较有沉浸感,蛮好的。”

    于是男人在她对面坐下,铺好纸和笔,在上面列了几个问题,再抬起头,表情已经沉了下来,严肃地看着她:“你好,我们收到了你投来的简历,你是沈念同学是吗?”

    沈念坐直了身子:“是的。”

    “好的,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面试官你好,我是沈念,是申城大学新闻学专业三年级生……”

    或许是赵涟清一身商务装和一本正经的态度,后面的面试模拟真让小姑娘紧张起来,有好几个专业的问题涉及到理论知识,她不知道赵涟清是怎么知道的,回答得磕磕碰碰,脸颊通红。

    原来哥哥工作的时候竟然是这个样子,第一次见到,真是新奇。

    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其实蛮有气场,让她这种小虾米紧张得如坐针毡。

    “最后一个问题,沈同学可以讲一讲为什么要选择传统媒体而非网络媒体么?”

    沈念如实相告:“因为你们是主流媒体,影响力和权威性在申城数一数二。其次,你们的大楼在CBD,离我哥哥的律所比较近……”

    这真是个无可指摘的理由。

    赵涟清闻言愣了愣,垂下头,突然笑了出声。沈念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怎么了,这个理由不行吗?”

    “不,”他的眼睛亮晶晶,像是映着一束月辉的湖泊:“这个理由很好,但是只适合说给哥哥听。”

    “我知道。”小姑娘促狭地眨眨眼睛:“这是送给本次面试官的专属回答。”

    他挽起唇角,琥珀色的瞳仁里柔柔地含着她的影子。时间在此时变得笨重,缓缓从他的发丝、他的眼睫、他饱满湿润的唇瓣中流过,让人无端感到口渴。

    这身西装是表层是初剪羊毛,布料泛着富有质感的光泽,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系着丝绸蝴蝶结的小蛋糕。

    一片莫名的寂静中,沈念道:“面试结束了吗?”

    “嗯,结束了。刚才就是最后一个问题。”

    “哦。”

    小姑娘从椅子上挪了挪屁股,才向哥哥伸出手:“我腿麻了,能不能拽我一下。”

    赵涟清不疑有他,握住小姑娘的两只手,往自己的方向一拉,谁知沈念一下子便从椅子上起来,顺势栽倒在他怀里。

    小小的人儿抱住了他的腰肢,布料窸窣摩挲着,像是情人间的低喃。赵涟清吓了一跳,立刻朝后退了几步,稳了稳重心。

    “当心!怎么了?”

    沈念把脸埋在西装的平驳领上,朝布料里深深吸了一口。

    像是在吸猫咪的后脑勺。

    又像在吸小兔的耳朵根儿。

    总之,赵涟清的大脑混乱好似过境了一场十二级台风,理智摇摇欲坠。

    可是沈念接下来依然没有让他好过,什么凉凉的东西冷不丁贴到了他的脖颈与衬衣领口的连接处,呼吸的气流仿佛长着绒毛似的,抚过皮肤后立刻起了一身细密的鸡皮疙瘩。

    那里有些敏感。

    赵涟清闷哼一声,微微拉开两人的距

    离:“念念……”

    沈念无辜地眨眨眼睛:“怎么了?”

    刚才只是在呼吸罢了,只是坏心眼地知道那是哥哥的敏感处,所以有意朝那里喷洒着呼吸。但是她也没做什么呀?

    “松开手,听话。”

    她闻言,撇起嘴巴,伸手捏了捏他西装布料下结实的手臂:“我想看看哥哥锻炼成果,没别的意思。”

    赵涟清道:“没别的意思,还是想撒娇?”

    “你是我哥哥,我看到你就想撒娇,这是正常的呀。”

    小姑娘重新勾住他的脖子,轻盈的小身板实在是没多少重量,他抱着她不费什么力气。但她总归长大了,长大了,在他心里便不能再这么亲密。

    可是,他的原则永远都会被打破。

    她只要撒撒娇,像现在这样睁着小猫一样的眼睛,看着他,蹭蹭他,他就缴械投降了。他的妹妹这么亲近他是好事,需要克制的人是她,她只是小姑娘,不冲自己的哥哥撒娇,还能冲谁呢?

    “那就一小会儿。”

    赵涟清抱起她,走到沙发上坐下,两个人像两团小兔一样面对面贴在一起。

    幸好真皮沙发又大又宽敞,这样坐着倒不感到拥挤。只是彼此的体温不可避免地将周围的温度升高,她感受到另一颗心脏嗡嗡跳动的节奏,震得她的胸脯麻麻酥酥。

    “其实都是哥哥的错。”

    “嗯?”

    沈念把脸从他的肩头拔起来,脸颊处被汗水粘上了几根头发,看起来像一颗毛绒小桃。

    “哥哥穿西装太好看,哥哥工作时的样子太好看,哥哥认真的表情太好看,我太喜欢了,忍不住嘛……”

    “所以你就要赖在我身上?”

    沈念皱皱鼻头:“如果早知道你上班是这副模样,我就应该让你带我去上班。”

    赵涟清笑得眉眼弯弯:“哥哥上班的地方可不如家里舒服,到处都是文件,摞起来比人还高,时不时还会去开庭,开着车到处跑……”

    “嘻嘻,那我就变成小钥匙扣挂在你身上。”她甜甜道:“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午休的时候把我放到工位,我会贴着你的鼻子睡觉。出外勤就把我放到胸前口袋,开车的时候放到挡风玻璃前……唉,哥哥,万一我实习很忙可怎么办?忙起来连想你的时间都没有可怎么办?”

    “那就让哥哥来想你。”赵涟清摸了摸妹妹的脸蛋,柔声道:“把你的那份一起想。”

    沈念的心跳声噗通噗通,震耳欲聋,她轻轻叹了口气,又趴回了哥哥身上。哥哥的胸膛软软绵绵,厚实极了,根本不像看起来那么坚硬。

    她把脸贴在上面,有种幼时钻进妈妈怀抱里的感觉。

    越来越喜欢哥哥了,这可怎么办。

    第74章 首战告捷好想见到他。

    张志峰的动作很快,周一便正式入职了复阳。

    复阳给他举办了一个十分有排面的欢迎仪式,小而美的点心、奶茶和现煮咖啡一排排列在办公室入口处,还有新鲜的水果果盘,里面有新鲜青提、杨梅和蜜瓜,律所的小姑娘们心情大好,满办公室的叽叽喳喳。

    秘书定了间会议室,把在工位的人都喊了过去。不一会儿,张志峰在另外两个合伙人的陪同下过来了,会议室里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今天我们复阳要有新同学了啊,这位大名鼎鼎的人物想必大家都晓得,我在这里就不多多讲了,张志峰张总,从今日起将以合伙人身份加入复阳,欢迎张总!”

    张志峰虽然刚刚入职复阳,但是在行业内已经如雷贯耳,他其实不用过多介绍,在场的所有人都认出来了他,脸上挂着与有荣焉的兴奋神色。

    男人今日穿着一身灰色的休闲西装,没扎领带,看起来十分潇洒,开口便是响亮标准的北方口音:“多谢李总抬爱,在行业内混了这么久,有点儿小成绩,但也不多。如今到了咱们申城,到了复阳的地盘儿,是个新开始,希望不辜负李总和何总的信任,与诸位一起带领复阳做大、做强!在此与大家共勉!

    话音落地,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能在行业内做到拔尖的人物,除了专业素养出类拔萃以外,往往也有独特的人格魅力。张志峰为人磊落爽气,情商高,骨头硬,前东家对他不公就反抗,决不妥协,这也是赵涟清欣赏他的地方。

    律师这个行业,需要有捍卫公正的脊梁骨,这个时代可能很多人没有,但总有人要有。

    寒暄了一会儿后,大家陆续散会,从会议室走了出来。张志峰喊住了赵涟清,他笑眯眯道:“涟清啊,过来一下。”

    好奇的视线四面八方传来,赵涟清面色自若地走了过去。刚凑近,张志峰宽厚的手就落到了他肩头拍了拍,对身侧的两位合伙人道:“李总,何总,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讲,但今儿个心情好,我也不想瞒你们。涟清我早就认识,他在北津的时候就是我的人,说实话我来复阳,有一部原因也是因为他。他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到了咱们这把年纪,实际上反而应该多向年轻人学习,年轻人选择的地方就是我乐意来的地方。所以这回我手底下也没几个人,如果两位不介意,就让涟清继续跟着我。”

    李总笑眯眯道:“我倒是没意见,涟清能力强,在复阳也是重点培养对象。就是他现在也独立了,不存在跟不跟谁,这事就看涟清自己怎么想。”

    一旁的何总也点点头,只是笑着不说话,没有替他解围的意思。

    赵涟清看了眼张志峰,唇角挂着礼貌的笑意。

    “张总是我的伯乐,这点涟清铭记于心。日后有需要我协助的地方,张总尽管讲。能在这里延续我们的缘分,看来复阳是我们的福地。”

    这段话说的滴水不漏,作为新人既没有忘本,又没有过于抬举张志峰,让现东家不爽。三个合伙人面上依旧带着乐呵呵的笑,又说了些场面话,这才放人走了。

    赵涟清最后一个出会议室,一出来便迎上大家好奇的视线。他神情淡定地回到工位上,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打印过几天开庭的材料。

    打印机哗啦啦地开始出纸,咣当咣当响个不停,像是一首催眠的歌曲。他有些疲惫,刚才的寒暄似乎耗尽了能量,他不由自主地解锁了手机屏幕,打开相册一张张翻看。

    好想妹妹。

    她白白的殷切的小脸,向日葵一样永远朝着他。她热烈而单纯地爱他,不是作为一枚棋子,一个螺丝钉,一个社会人,仅仅是他本身而已。他不必有用,不必表态,不必献忠,他只要做她的哥哥,就能得到她珍贵的爱。

    他也好爱她。

    爱到想立刻出现在她身侧,把她柔软的身体揽入怀中,嘴唇放到那毛茸茸的头顶摩挲,一路轻轻地蹭到她微微凉的耳根。然后,再一起倒在厚实的沙发上,任由时光肆无忌惮地虚度,日头把他们的头发染上暖烘烘、黄橙橙的光亮。

    ……

    与此同时,沈念同学收到了申城电视台的面试邀约。

    他们班一共三十多个人,有十五、六个投了简历,基本上也都收到了面试邀请。这次,趁着暑期,电视台打算多录取几个实习生,因此只要有意向的学生,他们基本上都收。

    面试也是走个过场罢了,申大的新闻学是王牌中的王牌,学生本来也不差。

    电视台在CBD,经常出现在各种都市电视剧的空镜之中。最近的地铁站是陆家门,一出站便是一座巨大的圆形立交桥,高耸的钢铁丛林遮天蔽日、围绕而立,傲慢而又冰冷地俯视着蚂蚁般的行人。

    沈念刚到这里,便感到一阵渺小。

    没关系,大家都是打工人,来这里打份工罢了,生死以外都是小事。

    她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态,根据手机导航慢慢找到了电视台大楼。

    这栋大楼是十几年前建立的,外观已经有些老旧,玻璃也是富有年代感的蓝绿色,远看像一只轻盈的音符,在各种百米新楼拔地而起陆家门显得有些过时。但这丝毫没有折损她的兴奋——如果今天一切顺利的话,这里就是她人生中第一个实习工作的地方!

    足足有十几层,多么气派呀!好像电视剧里的白领一样呢。

    她四处张望了一番,果然在附近看到了好几家连锁咖啡店,心里便更加满意。

    说不定以后可以带着笔记本电脑在这里加班呢。小姑娘脑海里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幻想。

    结果这个幻想,在进入到电视台大楼后便浅浅破碎了。

    正对着大门的大堂是一座颇为气派的环形大屏,上面播放着都市

    频道的当家综艺预告,吵吵嚷嚷好不热闹。周围摆着几个易拉宝,似乎是有一个纪录片的首映仪式,几个穿着牛仔裤、白球鞋的员工在大门口忙里忙外,维持着首映仪式的现场秩序。

    “哎呀,让一下,别挡在门口,让一让!”

    身后传来急匆匆的声音,沈念吓了一跳,赶紧往一旁缩了缩。几个穿着文化衫的年轻人大步流星地朝门口闸机处冲刺着,工牌直接飞到了后背上。

    “导演来了吗?”

    “来了来了,赞助商的领导还没到。”

    “这都快开始了,怎么回事?小李,你快给他们的对接人打个电话,第一项议程就是领导致辞,可不能耽误时间,后面还有个沙龙要用场地呢。”

    “好的,我马上问下什么情况。”

    几个人就这么急匆匆地走远,没有穿哒哒哒的高跟鞋,没有穿玲珑有致的铅笔职业裙,甚至没有化妆,文化衫还有些不合身,跑起来灌满了风。

    看起来和大学生没有区别呀。

    沈念眨巴眨巴眼睛,瞪圆了眼睛来到了电梯前。

    ……

    面试的地方在七楼,有三个会议室专门面试。会议室外面的走廊上有一排椅子,还没有轮到的同学都在外面等着。

    沈念算是最后一批次,等候的人不多,也就七八个。她坐在椅子上,捏着简历紧张兮兮地等待,在心里把准备的自我介绍翻来覆去地背。

    这时,身侧响起一个男生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

    “同学,请问你也是来面试都市频道的吗?”

    沈念扭过头,看到一个戴着眼镜,个头瘦高的男生坐在她不远处。两个人隔了个空座位。

    沈念点点头。

    “你也是吗?”

    “对,其实我应该去民生频道的,但师姐们说那个频道比较辛苦,都是让一些普通本科的学生去,所以我想主动争取一下,对了,你是哪个学校的?”

    “我是申大的。”

    那男生立刻瞪大了眼睛:“我草,申大?!完了,那我肯定要被淘汰了,怎么今天那么多申大的啊!”

    “因为我们导员在年纪群里发了通知,很多同学就给他们发了简历。”

    “然后,都通过了吗?”

    沈念点点头:“是呀,本来只是实习而已,不会卡简历吧。”

    男生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妙的神色。

    “或许吧……但我是我们年级唯一一个拿到面试通知的。”

    “……”

    “而且是因为我是我们学院的年级第一,拿过国家级的校园通讯作品一等奖。”

    “好强。”沈念由衷地惊叹。

    男生摆摆手,看起来有些难过。

    “哎,算了,早知道学历的门槛这么高,高三的时候我就该好好学习。现在说啥都晚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杜子逸,申东工程学院的。哈哈我也不知道我为啥在一个理工大学读文科……”

    两个人互相介绍了一番后,又加了微信,不一会儿杜子逸便被喊了进去。约莫又过了三四分钟,沈念面前的会议室被人打开,一个学生舒了口气地走了出来,紧接着里面响起一道响亮声音。

    “下一位,沈念。”

    终于到她了。

    小姑娘起身,深吸了一口气,在万众瞩目下走了进去。

    出人意料的,会议室并不大,没有电视剧中那种长排桌1对N的场面,仅有一张桌子,一个凳子,简单而又朴素。

    面试的老师有两位,一个很年轻,拿着电脑在噼里啪啦地打字,一个略微上了年纪,约莫四十多岁,穿着舒适的T恤和牛仔裤,扎着一个利索的马尾。这两个人都是素面朝天,看起来十分随意。

    沈念进来后,那个年纪稍微大点的老师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你是沈念?来坐下吧,别紧张,我不是专业的面试官,临时被捉来帮忙面试而已。”

    那抹笑容很有亲和力,沈念的紧张一下子消散不少。她乖巧地坐下来,把简历递了过去。

    女人接过,简略扫了一眼后,眉毛挑了挑,却是没说什么。

    “准备好了的话,我们就开始面试吧。问题不多,也很简单,你诚实回答就好。”

    “好。”

    沈念拘谨地点点头。

    ……

    十五分钟后,沈念从大楼里离开,外面正是黄昏时刻,金灿灿的夕阳挂在天空西侧,把雪白的云朵层层晕染。

    她背着帆布包,心情愉悦地从大门离开,走到了洒满梧桐树荫的人行道上。

    正如那个女面试官所说,面试的问题真是简单极了,只让她做一下自我介绍,讲了讲所学的专业内容,和每周可以来坐班的时间,便让她下周来报到了。

    而且据说是比较轻松、收视率也比较高的都市频道。

    太棒啦!

    沈念可真厉害呀!第一次实习面试便首战告捷,要是哥哥知道了,肯定又免不了一顿抱抱夸夸黏黏糊糊……

    哎呀,好想见到他。

    要不去找哥哥吧。

    小姑娘迅速下定决心,脚步一转,换了个令人雀跃的方向。

    第75章 好消息“怎么了,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赵涟清的律所是在一栋十分高档的写字楼里,写字楼叫申城大厦,拢共三十多层,律所在第十五到十六层。

    要进去可不容易,门口保安把守,进去需要有写字楼里的人下来接。沈念果不其然被拦到了门外,冷酷无情的保安小哥说要她出示邀请码,或者让邀请她来的人过来刷门禁。

    现在才下午三点多,赵涟清还没下班,她不想打扰他工作,万一被领导发现就不好了。

    所以打电话喊他下来,貌似有些不妥。

    那可怎么办呢?

    或许是看她一个小姑娘可怜兮兮,保安指了指一旁的咖啡厅,说可以在里面等着。

    咖啡厅是入驻在写字楼里的,外面也有一扇门可以直接进去,不少楼里的员工在里面喝咖啡摸鱼,生意还算红火。

    沈念进来后,找了个靠窗吧台的位置坐下了。

    点单很简单,直接扫描桌子上的二维码就可以。这家咖啡店是老牌连锁店,菜单又长又花哨,沈念避开了一些要加牛奶的拿铁,点了一杯当季的凤梨汽水美式。

    端上来后,明黄色的气泡水哔啵冒着泡泡,在玻璃杯璧上沁了一层水珠。因为是美式饮品,里面还有一个shot的咖啡液,拿吸管搅匀后便能喝到酸甜苦涩的多重味道。

    小姑娘一路走过来,热得出了一脑袋汗,立刻猛猛喝了一大口。

    冰冰凉凉的气泡在口中炸开,爽到天灵感。

    好喝!

    面试告捷后的饮料比平时还要好喝,美味程度直接翻倍。她一鼓作气喝了大半,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杯子,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

    明净的落地窗外,街景被碧绿繁茂的梧桐树占据了大半,往来的汽车和自行车一闪而过,匆匆忙忙。

    这座城市的节奏,和北津一样快。

    她想起第一次去北津的时候,最大的感受就是大家行色匆匆,每个人似乎都在赶时间。后来到了申城上学,她逐渐也习惯了大家的节奏,地铁还没到站就要站在门前等着,出站后就要迅速打开地铁码做好扫码准备,不能有意外,不能生疏,不能网络延迟,稍有磨蹭就要听到身后人一声长叹,仿佛是十恶不赦。

    那时候,她还和陈雅路在一起。

    对了,这个好消息还没告诉她呢!

    沈念连忙打开手机,找到了好朋

    友的**,把找到实习的事情告诉了她。陈雅路刚好手机在线,几乎秒回:“妈呀,就是我们小时候看的那个申城电视台?”

    “对呀。”

    “真牛X,我的姐妹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沈念脸庞一热,立刻回复:“你少来,就是实习罢了,不一定能留用。话说你托福准备的咋样?开始申请学校了吗?”

    陈雅路一心想当心理医生,高考成绩出来后,她大半夜从床上偷摸起来,悄悄改了自己的志愿。等到她爸妈发现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然后,北津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寄到了家里,陈雅路在成年后第一次挨巴掌。

    但她是个铁骨铮铮的女人,想要干什么就绝不反悔,拿了三年一等奖学金和几乎满绩的成绩单后,陈雅路爸妈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并且开始撺掇她卷研究生。

    他们始终想让女儿去读北津大,尽管北津师范大学已经是专业领域数一数二的大学,但他们希望女儿是第一。但是这个时候陈雅路又有了一个颇为大胆的想法,她想去见见世面,去世界的顶级学府为自己的未来铺路。

    峰南是个小镇,陈爸陈妈又是靠死工资吃饭,掏空家底也只有一点点钱,还不够美国研究生2年学费,而且这笔钱日后是要成为她的嫁妆的。但是陈雅路觉得问题不大,她拼命刷项目、实习、绩点,拼命考托福、GRE,自己去争取学校的奖学金。

    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总能聪明地找到实现路径,剩下的只有交给努力了。

    “还挺好的,我的GRE成绩刚出,基本上是满分了,托福也不用再刷了。”陈雅路轻松道:“剩下的就是把毕业论文的成绩搞上去,好好给大学收官。”

    “恭喜你啊,你肯定能申请上梦校的。到时候你就是我身边唯一一个去美国的了,记得帮我看下那边的哈根达斯是不是真的很便宜。”

    “好呀,便宜的话我替你多吃点。”

    沈念勾起唇角,笑了笑。看来小路心情很不错,估计申请的事情还挺顺利。

    “等我拿到斯坦福的offer,我一定要来申城找你。”

    “好呀,到时候我们去迪士尼。之前我跟我哥去了一次,路线我都熟悉了。”

    “那你当导游,我请客。”

    沈念的手指翻飞,迅速回复道:“一张门票那么贵,不用你请客,你多攒点钱,在美国有的是花钱的地方。等你以后找到好工作赚大钱了,再请我来迪士尼吧。”

    那边很快便跳出了回复,漆黑的文字像是跳跃的音符,欢欣鼓舞。

    “那必须呀,一言为定!”

    过了一会儿,天色慢慢黯淡下来,天空依稀出现了一轮明白色的月亮,身侧又换了一批喝咖啡的人。

    五点半了,正常的下班时间。

    是不是可以和哥哥联系一下了?这个点一起去吃个晚饭,他们领导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小姑娘打开微信,刚点开置顶的对话框,身后便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让她愣在当场。

    “没想到这个点人还这么多,可能要稍等五分钟,不好意思。”

    温柔的声音响起,是她即使熟睡了也能立刻睁开眼睛辨认出来的音色。她雀跃地扭过头,看到一身西装,英俊漂亮的高挑男人站在点单台前,正对身侧的女人说着话。

    女人?

    女人。

    如同从幻想中走出来的,光鲜亮丽的如这栋大厦一般的女人。

    她穿着白色职业套装,细跟红底高跟鞋,一头波浪大卷成熟而妩媚,垂在盈盈一握的腰肢上。闻言,她从菜单上抬起头,冲哥哥笑了笑,露出一张妆容精致的面容。

    “没关系,正好我们可以坐下,多聊一会儿。我跟着张总一同来到申城,啥也不清楚,有一堆问题要问呢。”

    赵涟清点点头:“客气了,陈小姐。”

    女人挽起殷红的唇瓣:“你也别跟我客气,喊我雨绒就好。”

    赵涟清笑了笑,没有再接话。

    两个人很快点完单,开始找地方落座了。沈念连忙回头,像是做贼一样僵硬了身子,盯着窗外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内心祈祷不要被发现。等等,为什么不要被发现?她又不是偷偷摸摸地跟踪他。

    就算是跟踪哥哥,那又怎么了?她恨不得一天24小时挂在他身上呢,哥哥肯定也乐意。

    于是小姑娘又鼓起勇气,扭头又往身后瞄了一眼,便看到哥哥不见了踪影,一身西装套裙的姐姐坐在了离她挺远的角落里,两个人几乎是对角线。

    自己的视线无法从姐姐的身上挪开。

    她的妆容好干净,像是社交媒体上的博主一样,皮肤是天生这么白净,还是用了什么很贵的粉底液?为什么眼妆也那么利索,眼线翘得恰到好处,不像她总是画得歪歪扭扭,要么太长要么太短。还有口红,红艳艳的、润泽的口红,将她的嘴唇描绘成了玫瑰一样娇艳欲滴的模样……

    沈念收回视线,看了眼玻璃窗上的倒影。

    自己明明是来面试的,却因为偷懒睡到了中午,没有留够时间收拾打扮。

    所以头发没有一点发型,呆呆地披散在肩头,额头上的刘海也没打理好,还有几缕不听话的炸毛。脸上的妆尚不完整,主要是因为偷懒没有涂睫毛膏。身上穿的不是价格不菲质感极好的套裙,只是一个优衣库白衬衫,一条在直播间下单买的牛仔裤,和一只双11打折买的白色板鞋。

    完全是个傻瓜小屁孩呀,沈念。

    她难过地耸起肩膀,趴在吧台上,将脑袋埋进了胳膊里。

    为什么要这么像一个小屁孩?她什么时候才能那么光鲜体面?

    就在这时,露在外面的耳朵尖儿突然被人捏了一下。她一个激灵直起身子,落入一双含着笑意的、琥珀色的眼睛中。

    赵涟清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侧,黑色的西装衣袖杂糅着柠檬香和写字楼昂贵的香氛气味,轻轻擦过她的鼻尖。她傻乎乎地看着他,惶然的神色像被偷吃被抓包的小猫。

    “怎么了,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哥哥可恶地调侃道。

    小姑娘的脸庞热了热,把喝光了的气泡咖啡端到面前:“我才没做贼呢,就是想进来喝杯咖啡。”

    “是么,我一进来就看到你坐在吧台前,还以为你是来找我的,白高兴了。”

    咖啡厅的光线有些昏暗,日落黄昏的时候,夜幕的灰调掺和着店内朦胧的暖光,容易给人渡上一层梦境般柔和的滤镜。赵涟清站在自己面前,明明近在咫尺,却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果然早就发现自己了。沈念顿时觉得有些没面子,嘟囔道:“就是来找你的。我面试通过了,想在这里等你下班,第一时间跟你说。”

    男人了然地挑了挑眉,然后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做得好。”

    话音落下,一直以来别扭的心脏终于不再分泌出酸涩的水,重新欢快地跳动起来。她勾起唇角,小猫一样眯起眼睛,被他摸得很舒服。可这次他很快便放下了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刚好我有点事情,要和同事再聊一下,不过很快,只要十分钟。你愿意坐过来吗?”

    沈念闻言,朝身后看了一眼,那个美丽动人的姐姐果然也在看着他们,眼中带着几分惊讶和探究。

    要去坐大人桌了……

    她有些紧张,又不想

    像小屁孩一样胆小认生,梗着脖子点点头,跟赵涟清一起坐了过去。

    第76章 奖励“过来。”

    沈念坐到了漂亮姐姐对面,赵涟清坐到了她身边。

    那个姐姐看到她后,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看向赵涟清,赵涟清介绍道:“给你们互相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妹妹,念念,现在在申大读大三。”

    他又侧过脸,对沈念说:“这是张总的助理,陈雨绒。”

    沈念是小辈,乖乖先喊了声姐姐好。陈雨绒立刻笑着点点头,带着一点北方口音:“这么漂亮高挑,竟然还是申大高材生,果然是亲兄妹,和涟清一样优秀。你说你们家一个北津大,一个申大,是啥风水宝地?”

    “是她肯努力。”赵涟清道:“脑子也比我灵光。”

    说罢,他又看了眼身侧的妹妹,眸中流淌着难掩的亲昵和温柔。陈雨绒不由得生出几分羡慕:“看得出来,你俩关系挺好。真令人羡慕。我是独身女,从小到大就想有个哥哥。”

    她冲沈念勾了勾唇角,红艳艳的唇饱满而瞩目,像是树上鲜灵灵的枣子。沈念呆呆地只晓得笑,不知道怎么接话,手指不由自主地开始抠衣服边儿。

    好在两个人还有工作交接,赵涟清不想耽搁太久,很快便转移了话题,讨论起沈念完全听不懂的专业领域了。

    ……

    外面的夜幕逐渐深沉,蓝白色的月亮挂在天幕上,周围的写字楼陆续亮起灯,变得流光溢彩。

    说是十分钟,但是陈雨绒初到申城,问题有些点多,从复阳的大致情况到近期的案件数量都事无巨细地打听了一番。很多问题已经脱离了简单交接的范畴,但她是陈总的秘书,律所的合伙人又叮嘱他好好招待,赵涟清也耐着性子一一解答。

    半小时过去,沈念已经刷了好几遍微博,两个人似乎还没结束。她起身,去上个洗手间。

    咖啡厅的洗手间很小,基本上只给员工使用,就一个坑位。沈念出来后,才发现陈雨绒也进来了,不过她不是来上洗手间的,正对着镜子补口红。

    看到小姑娘后,她笑了笑:“妹妹。”

    沈念很有礼貌地冲她点点头,来到旁边的洗手池,开始哗啦啦地洗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有股视线从身侧传来。可是陈雨绒还在涂口红,余光中依稀能看到她轻轻晃动的手臂,白色的柔软的布料摩擦出窸窸窣窣的碎响。

    两人都没说话,一室安静,只有水流声哗哗啦啦。

    “妹妹你今年多大了?”

    她突然开口。沈念道:“21岁。”

    “真年轻啊。”

    陈雨绒感叹一声,“啪嗒”扣上了口红的磁吸盖子,对着镜子,将红艳艳的嘴唇抿了抿,又伸出小拇指沿着唇线勾了一圈,嘴唇立刻变得饱满起来。

    哇塞,学到了。

    沈念牢牢地把这个技巧记在心中。

    “我都30了,没想到吧?”

    “姐姐看起来也很年轻,而且还漂亮。”沈念道,“我第一眼在咖啡厅看到你,就眼前一亮。”

    而且身材还很好,发型也精致,周围有不少人都在悄悄打量她。

    陈雨绒听到这套恭维,十分受用地笑了笑。作为大美女平时自然是听了许多赞美,对此已经见惯不怪,她大大方方地接受了:“你也是,小脸都是胶原蛋白,姐姐可羡慕死了。不过你和你哥长得不是很像,我看他连座位都没坐下就去找你,还以为你是他女朋友呢。”

    她略微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语气和神情都很轻松。沈念微微红了脸:“我哥看起来像个大人,我像个小孩,一般人都不会认错。”

    陈雨绒将红色的羊皮小口红塞进小包包里,低头看了眼小姑娘脚上的白色运动板鞋,轻轻一笑:“小孩儿以后也会变成大人,只是时间问题。等你工作以后,会慢慢怀念现在的自己的。”

    ……

    从咖啡厅出来已经是六点半,夜幕星星点点地降临,夕阳的余晖变得微弱渺小。

    沈念跟着哥哥去地下车库取车。

    小区也有车库,但是她们那栋楼离车库出口很近,平时都是在出口处等赵涟清把车子开上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和哥哥一起取车。

    写字楼的车库在B2、B3两层。B2是机械车库,比较适合扁平的小轿车。赵涟清买的是适合家庭的五座SUV,体型较为笨重,停不下机械车位,只能停到B3。

    电梯很快便到了B3,“叮——”地打开了大门,外面一团浓郁的漆黑。小姑娘下意识贴紧了哥哥,赵涟清拍了拍手,声控灯应声而亮。

    “走吧。”

    他伸出手,牵住她微凉的小手,熟练地往曲折弯绕的车位走去。

    地下车库的空气很沉闷,因为不怎么流通,整个空间像是一个封闭的坚果壳,充满了塑胶和汽油的味道。沈念不喜欢这种地方,但是哥哥每天都要到这种地方来,他看起来已经适应了,轻车熟路地牵着她拐弯、拐弯、直行,最终在一个角落处找到了他们的小车。

    小车乖乖地蜷缩在车位,像一只油亮的大蟑螂。

    “上车吧。”

    车门解锁,车灯闪了闪,沈念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系好了安全带。

    “这个点一般会有些堵车,回去可能得四十多分钟。念念找些歌听吧。”

    赵涟清坐上驾驶座后,清淡的青柠香气立刻充盈着鼻尖,宽敞的SUV立刻变得有些狭小。她不用扭头,余光便能瞥见他脱掉了碍事的西装外套,只穿着纯色衬衫的身影。

    坐姿挺拔而端正,像是一枝被雨水清洗过的翠竹,白净平整的袖口露出半截白皙结实的手臂,和扣着黑色米兰尼斯表带的腕骨。

    那只表带是她拿到大一的学期奖学金后送他的礼物。他一直都在戴,哪怕年会抽中了崭新的石英表也舍不得摘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股青柠的气味似乎浓郁了些,像是饶人的电磁波一样将她的理智扰乱。她从鼻腔里“嗯”了一声,点开电子显示屏,开始找自己喜欢的英文歌。

    与此同时,汽车缓缓发动,赵涟清目不转睛地看着后视镜里的路况,线条流畅的手臂打了一圈方向盘。

    车子灵活地掉了个头,朝出口的方向稳稳驶去。

    ……

    果真如赵连清所言,路况有些糟。

    晚上七点多正是晚高峰,西家汇方向的高架桥堵得一塌糊涂,原本只需要二三十分钟的路程,光是堵车已经堵了十多分钟,放眼望去全是刺眼的红色车尾灯,绵延不见尽头。

    小小的车厢内,舒缓的英文歌拖着略微哀伤的调子,男声清澈,娓娓叙来,满含深情地唱:

    It‘slateIhearthedoor

    (天色已晚我听到门铃响起)

    Bellringin‘andit’spourin‘’

    (外面大雨倾盆)

    Iopenupthatdoorseeyourbrowneyesattheentrance【注】

    (我打开房门在入口处撞入你那双棕色的眼睛)

    ……

    她的手无意识地随着音乐打着节拍,像是一只适意的小猫,脸蛋泛着水嫩的红。

    “哥哥。”

    “嗯?”

    “你觉得雨绒姐怎么样?”

    赵涟清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像是在读一则产品使用说明。

    “认真细致,专业能力强。”

    小姑娘侧过脸,好奇地看着他:“你没注意到她的妆容很好看吗?”

    赵涟清微微蹙眉:“倒也没有仔细看。”

    “果然是直男……”

    她嘀嘀咕咕道其实很好看,眉毛画的很自然,粉底液也服帖,她都想去学化妆了,大学转眼就要毕业了,她化妆技术还一塌糊涂呢。男人安静地听她说着,眉眼间的笑意越来越深。到后来,她已经成了一只小苦瓜,将浑身的焦虑都倾诉完毕,深受打击地缩在驾驶座上,不见丝毫面试成功的喜悦。

    赵涟清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只糖,丢给了她。

    “如果这件事让你不快乐,那你可以不去

    做。化妆是为了悦己,不是为了悦人。”

    “道理我都懂,但是人总要活在别人的视线里呀,我的内心没有那么强大。”

    “其实念念不化妆也很好看。”

    小姑娘撇撇嘴:“如果大家都不画的话,我也不用焦虑。真是不公平呀,为什么你们男人不用化妆,不用收拾造型,不用时时刻刻保持精致呢?”

    现在一想,电视台里大家素面朝天,其实也不错。这样即使她偷懒不化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赵涟清说这是个十分深奥、涉及到性别失权的议题。她能做出这种思考,对于一个未来的媒体人来说,是好事。

    约定俗成的习惯不见得合理。

    要改变约定俗成,更是需要莫大的魄力和勇气,这也是社会文明得以发展进步的必要环节。

    不过对于小姑娘来说,这些议题都可以慢慢去探索。当下要紧的,是她要填饱肚子。他在心里盘算着,现在出去吃饭已经有点晚了,要么去买一条东星斑做清蒸,再定一些她爱吃的披萨、炸鸡,好好陪她放纵一下。

    不一会儿,车子到了小区,缓缓驶入地库。

    车子在固定车位停稳,熄火,车门“咔吧”一声解锁。赵涟清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却看到妹妹还坐在副驾驶,一副一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停下动作,温声问:“怎么了?”

    “我还是心里不开心。”

    她别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别扭。

    “哥哥,我还没得到奖励。”

    “奖励?”赵涟清顿了顿:“抱歉,我刚才在想,要不回家给你坐点吃的,因为今天耽搁了点时间,外面好一点的餐厅都要等位……”

    “不一定是吃的。”小姑娘看着他,杏核眼水粼粼地眨了眨,一抹淡粉色染上白皙的脸蛋。

    “我想要别的奖励,可以吗?”

    她开始撒娇,目光意有所指,贪婪的恶魔小尾巴仿佛她背后甩来甩去。赵涟清叹了口气,张开怀抱,柔声道:“过来。”

    话刚落地,她便迫切地解开安全带,嗖地起身,纤瘦的身体像猫儿一样跨过隔在两人间的阻碍,来到了他的驾驶座。

    安静、空无一人的车库内,笨重的SUV停靠在车位角落,侧面和正面都是厚实安全的墙体。

    突然,车子“吱呀”一响,驾驶座的车轮往下一沉,像是压上了什么重物,很快便恢复了纹丝不动。

    车头的视线被挡得严严实实。自然也无人看到,挡风玻璃上倒映出两个面对面、紧紧拥抱在一起的身影,在狭小的驾驶座上显得略微拘谨,却贴得毫无缝隙。

    第77章 咬“我们之间不能有这种亲吻。”……

    赵涟清还没反应过来,身上已经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温热的重量。

    沈念直接跨过操作台,贴了上来,驾驶座椅发出一声细微的惨叫声。

    她置若罔闻,放肆而大胆地让纤细的胳膊圈住他的肩膀,贴得又紧又密,两颗心脏彼此呼应般欢快地跳动着。而那无处安放的两条小细腿因为空间拘谨,不得不半跪在座位上,屁股小心翼翼地压上了他的大腿。

    他的本意的确是抱一抱她。

    但正常的操作路径,应该是从副驾驶下去,再打开主驾驶的大门,像只小猫一样侧身坐在他怀里。而不是现在这样——面对面地贴在一起,用一种糟糕的跨坐的姿势,远远看去过于亲密无间了……

    赵涟清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有些诡异。

    “念念,会不会有点挤……”

    小姑娘面庞绯红,散发着蜜桃般甜腻的热气:“挤一点不好么?”

    哥哥清隽漂亮的面庞近在咫尺,眼底那枚小小的泪痣,像是樱桃梗,让人忍不住用舌尖去舔一舔。

    可她只能吞了口口水,小幅度地深吸了一口气,将他身上青柠的味道贪婪地捕捉进鼻腔之中。

    赵涟清身上好香。

    像一颗新鲜的小青柠檬。

    甜甜的,酸酸的,不像写字楼里其他的男人那样喷着深沉成熟的香水,他身上一直都是小时候那款洗衣液的香味,从来没变过。

    她一闻到味道,就像傻乎乎的小兔一样辨别出亲人来,放心地露出毛绒肚皮。

    就像现在这样。

    她坦然地露出她的怀抱,和他紧紧相拥。在拘谨蔽塞的驾驶座上,必须得蜷缩着双腿,低着头,弯着腰,保持一个相当难受的姿势才能容纳下她。

    但是这种难受和痛苦又会放大别的触感,比如他包裹在西装裤中的大腿是如此温热,他结实的胸膛如此柔软,他淡粉色的唇因为刚喝过咖啡,润泽而饱满,散发着淡淡的美式的苦味。

    如果吻上去,会是什么味道?

    小姑娘如此想着,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脸颊在不知不觉间向前倾斜,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几乎到了有些暧昧的危险地步。

    她的唇似乎长出了桃子表皮上的软刺,还没有触碰到彼此,却让男人下意识别过脸,像是害怕被刺痛到。

    索吻的嘴唇落空,沈念愣了愣,鼻尖蹭到了他柔软的发丝。

    “别闹,念念。”赵涟清艰难开口:“你已经长大了,我们之间不能有这种亲吻。”

    “为什么?”

    小姑娘的脸颊没有收回,在他耳边喃喃:“国外有亲吻的礼仪,家人之间也可以亲吻嘴唇的呀。”

    “我们不合适。”

    赵涟清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一番:“所以从哥哥身上下去,好吗?”

    他的手插入了俩人紧贴的身体之中,轻轻用力,似乎要将她推开。

    沈念只觉得自己变成了掰成了两端的藕节,黏糊糊的丝线从两人拉开的身体中勾连着,有些疼痛。

    她眉头一皱,立刻有些气恼,更加用力地抱住了赵涟清。

    “说好要给我奖励的,现在又小家败气,哥哥好讨厌呀。”

    话音落地,赵涟清的手果然僵硬了起来,动也不敢不动。她趁机把他的手抽出,摁在身下,像小狗一样埋到他的颈窝里打着旋儿蹭。

    毛茸茸的发顶扫过男人的唇瓣,不可避免地带来了少女身上的清香。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微微睁大,瞪圆,宛如心脏般微微颤抖着,似恐惧又似是战栗。

    他的小猫,手腕纤细,力气绵软,他无需用力就能把她作乱的身体推开。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手臂却动弹不得?为什么如此轻而易举地被她压制在身下?

    赵涟清,你是不能,还是不愿?

    你的内心在想什么?在渴求什么?在遮掩什么?

    还未等他想出答案,沈念便用鼻尖拱开了他侧脸出短短的碎发,发现了一颗圆润通红的耳垂,像是藏起来不愿被小雀啄走的果子。

    她轻轻道:“哥哥的耳朵好红,为什么要藏起来?藏起来不愿让我看到么?”

    赵涟清的声音勉力保持着平静:“只是车里有点热……”

    “那我帮你降降温,好不好?”

    说罢,她吹了口气,把那粒石榴籽催熟了几分。男人的身体顿时绷紧成一根吉他弦,手臂蓦地抽出,钳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唔!”

    突如其来的蛮力迫使她跌进了他的怀中,幸好最后时分,手掌撑在了座椅头枕上,才没有把下巴磕在哥哥的肩头。

    小姑娘有些奇怪地别过脸,想要问他怎么回事,却突然被一只手蒙住眼睛,视线陷入一片黑暗。

    “哥哥?”

    小猫无辜地叫着他。

    坐在驾驶座的男人面露些许狼狈,微微张开唇瓣,像是刚刚浮出水面的溺水者一样,虽极力压抑着急促的呼吸,胸脯却剧烈起伏。

    不能让她看到。

    绝对不能让她看到自己的模样。

    他害怕自己肮脏的眼神,里面呼之欲出的东西并不干净,如果被她察觉,一定会让她心生憎恶,错愕不语。所以在他调整好之前,在他重新找到呼吸的方法之前,他下意识地捂住了那双湿润可爱的眼睛。

    “念念,哥哥来给你奖励,好不好?”

    小姑娘闻言,发出一声微弱黏腻的回应。

    “怎么给?”

    答案是一记轻吻,落在了她的脸庞、鼻尖。而后,那带着咖啡苦味和青柠气息的唇缓缓向下,在她的上唇出游离了片刻,温热的吐息悉数喷洒在她的唇瓣上。

    游离的时间有些久。

    三秒,或是五秒?亦或是更久,沈念心跳如雷,浑身如坐针毡,早已忘却时间的流逝,只等着他的唇瓣压下来,落在她渴求的地方。

    然而哥哥却绕过了嘴唇,接着吻了吻她的下巴。

    “啾”地一下,过于轻盈的吻便结束了。

    他松开了手,让她得以重见光明,却瞥见她带着愤怒的眼神,顿时手脚冰凉。

    “念念?”

    沈念没有回复,直接凑过去,在他眼睛上落下一个清脆响亮的吻。然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她的吻一路蔓延,从左眼到右眼,再到那枚精巧的小痣,再从小痣到眉心、鼻梁、鼻尖,一通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来,好似春日淅淅沥沥的细雨,他猝不及防地淋了一脸,眼睛都睁不开。

    凌乱无序的吻,细碎得像漫山遍野的小花,在风中星星点点地盛开着。他的脸颊那么柔软,处处都好亲,是新鲜的青柠的味道,是熟悉的温热的味道,是哥哥的味道。

    是哥哥呀,哥哥,哥哥……她在热烈地亲吻着自己的哥哥。

    最后到了嘴唇,赵涟清软绵绵地看着她,琥珀色的眸子中含着像糖稀一般温柔明亮的爱意,和某种淡淡的绝望。

    那抹绝望让沈念凑过去的动作顿了顿。

    她突然意识到,赵涟清可能、或许,不喜欢这样。

    她怎么能像对待宠物猫一样对待她的哥哥?天呐,糟透了,真的糟透了……

    小姑娘的眼神闪过一丝退却,下意识微微直起身子,拉开了二人的距离时,拢在她腰肢上的手掌却安抚般地抚了抚,像是给她顺毛。

    狭小的车内空间,面对面拥抱的姿势,总是让眼中的情绪无处躲藏。

    她小心翼翼、带着试探地看着赵涟清,在疯狂地发泄一通后终于找回理智,想要做一个乖孩子。而已经成熟的男人无可奈何地勾起唇角,温柔而又平静地,将她满腔热浪的爱意疏导成涓涓细流。

    “哥……”沈念的尾音像拉丝的夹心棉花糖:“我的奖励,是不是要得太多?”

    赵涟清摇摇头:“对于一个好孩子来说,不算贪心。”

    “我还是好孩子么?”她看着他被亲吻得凌乱的眉眼,声音很没有底气:“我想听你说实话。”

    “当然算。天底下没有人比你更乖。”

    “真的?”

    他沙哑地“嗯”了一声,额头抵上了她的,低声道:“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沈念的心脏变得酥酥麻麻,浑身上下软绵绵,挂在哥哥身上好像没有骨头。

    车厢内,拥挤的空间让空气流通不畅,两个人都觉得面庞发热,红了脸,像是两只刚刚嬉戏完的小兽。但短暂的停歇后,她又不安分地垂下眸光,看到他扣得整整齐齐的衬衫领子,心底涌起一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破坏欲望。

    软嫩的指尖划过男人的脖颈,落在了洁白熨贴的领口处。赵涟清没有制止她,眼神沉静而柔和,似乎要当一回放纵她的家长。于是,沈念大着胆子解开了衬衣最上方的扣子,笑吟吟道:“哥哥为什么要扣那么近,脖子不会勒得慌么?”

    赵涟清道:“习惯了,脖子其实没有感觉。”

    话音落地,一个吻落在了他的咽喉处,温热的呼吸如雨滴般喷洒而下,他还未来得及遏制反应,身子便抖了抖,鼻尖发出一声急促的闷哼。

    “现在有感觉了吗?”

    小姑娘天真地问。

    可没等他回答,她又低下头,湿润的唇瓣微微张开,像是在吃一粒枣子一样,温热的嘴唇包裹住吐出的喉结,牙齿轻轻用力咬了咬,赵涟清立刻有一种被捕猎的感觉——

    他仿佛变成了被衔住喉咙的鹿,身家性命保全与否,全凭身上人大发慈悲。

    可他向来可爱听话的妹妹,这次并没有当一个乖孩子。

    第二粒扣子被解开,男人纤长的脖颈彻底暴露在外,隐隐露出些许精致的锁骨。

    小姑娘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而轻轻捧住他的脸,鼻尖相抵,唇瓣微颤,水灵灵的杏眸像是淋了一场酣畅的暴雨。

    这么近的距离,只要一低头,就会越界。

    他们看着彼此,一言不发,兀自喘息着,坐在狭窄而又拥挤的座椅上,仿佛是两只被困在铁笼中的小兽,极力渴望着释放,却又拼命压抑着肮脏而又下流的念头,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冰脆的底线。

    “现在,哥哥又是什么感觉?”

    她哑着嗓子又问了一遍,汗水不知不觉间浸湿了额发,让她看起来湿润而诱人。

    赵涟清勾起唇角,没有回复,而是牵着她的手,慢慢放到了心脏处。

    急促的心跳声宛如擂鼓,叫嚣着原始的爆发、冲破、疯狂。但很奇怪,他明明是被解开了纽扣咬了喉结的人,明明眼中浓稠的情绪翻搅宛如滚烫的沥青,为什么现在看起来还是那么稳重斯文?

    赵涟清难道就不想咬她一下?

    第78章 宝宝妹妹他突然很想喊她宝宝。……

    因为她好想咬他。

    想的要融化了。

    男人的皮肤白皙,薄薄一层绷在优越的骨骼轮廓上,眉和眼都仿佛三月般春雨柔润。咬上去,舌齿间定是细腻温香。

    她方才衔着他的喉结时,已经尝到了他的味道,现在好像上了瘾,目光又忍不住落在他被扒开的领口。那是他身上唯一凌乱的地方,被他的妹妹,他的乖宝,弄出了些许褶皱,表面上看起来文质彬彬,实际上已经被弄得凌乱不堪,让人想要把他最后一层体面给彻底撕破捣毁。

    哎呀不行,不要这么想念念。

    今天奇怪的想法太多,脑子好像坏掉了,她是不是被夺了魂?连自己都感到陌生——跨坐在哥哥身上解开他的扣子咬他喉结这种事情,她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我感觉,”赵涟清突然回答了她方才的问题:“还不错。”

    他冲她笑了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像是小时候他在书房写作业,看着她抱着小电子琴胡乱弹。目光带着几分亲人般纯粹的爱意,比起男人看女人,更像是母亲看孩子。

    而这个孩子坐在他身上心怀不轨,像是一只藏着爪子的小猫。

    她的哥哥,这么精致漂亮的人儿,在她的身下任敞开宽厚的胸膛,任她为所欲为,他可以包容她的一切荒唐、任性和疯狂。她可以吻他,可以拥抱他,可以用牙齿撕咬他的皮肤,而他不会丝毫反抗,只要不要越过哥哥和妹妹的红线。

    他今天唯一拒绝的,就是和她接吻。

    但高考结束后的那天晚上,为什么又要那么疯狂凶猛地吻她呢?

    这个问题突然在此时此刻盘旋而起,让她对答案充满了好奇。结果就在她想要开口问他的时候,赵涟清猝不及防地吻了过来。

    像她方才吻他那样胡乱的吻落在了她的脸上,眼睛、鼻尖、脸颊、耳垂,额头、眉心,吻得她睁不开眼睛,像小狗一样呜呜咽咽,双手不由自主地攥住了哥哥的衣领,岌岌可危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重心。赵涟清的体力和耐力都比她好得多,密密麻麻落下几十个吻后依旧是没停,另只手还能空出来撩起她乌黑柔顺的长发攥在掌心,让她像一只无辜待宰的小羊一样露出脖颈,男人的唇一寸寸占领了上去。

    直到沈念被逼得后仰,无路可退的背脊撞到了方向盘,“咣当”一声,这个绵长密集的吻才停下来。

    男人将脸从她的脖颈处挪开,抬起头,细碎的棕栗色发丝抚过她的下巴,琥珀色的眸子深沉而晦涩,像是孕育着一场混沌的暴风雨。

    小姑娘的胸脯起起伏伏,眼尾泛出细碎的泪花,像是许久都没有畅快地呼吸,脸颊涨得好似憋气一般红。

    “念念,你现在又是什么感觉?”

    他含着温柔的笑意,把同样的问题丢给了她。

    他的妹妹柔软地蜷缩在他和方向

    盘之间,好似还没回过神来。过了几秒,才伸手摸了摸被吻过的脖颈,声音细细黏黏如同呼噜呼噜的小猫。

    “我也觉得……还不错……”

    她壮起胆子,补了一句:“因为是和哥哥做这种事。”

    ……

    那天,他们在车库里足足待了一个多小时,除了密不透风的拥抱、无休无止的亲吻以外,没有做别的事。当然,这种事情听起来也有些骇人听闻,他们似乎有些亲密过了头,作为兄妹而言,似乎很少有哥哥和妹妹会把对方亲成那个样子,回到家后依旧意犹未尽。

    但是他们没有越界,不是吗?

    他们没有触碰对方的嘴唇,没有爱抚彼此不能触碰的部位,就像西方有亲吻的礼节一样,他们只是好奇地实践了一下,第一次比较生疏,所以反复实践了很多次,时间比较久罢了。

    实际上也没什么。

    只要是没有接吻的话。

    赵涟清很快便说服了自己,当天晚上他烧出了非常美味的东星斑,沈念吃得不亦乐乎,快活得像一只雨后张开菌盖的小蘑菇,连去洗澡都是蹦蹦跳跳的。

    妹妹高兴,他也高兴。没有什么比沈念更重要了。

    空气中弥漫着如同糖果般轻盈香甜的味道,这种味道像毒素,让他从小到大都贴在身上的聪明沉稳标签融化腐蚀。

    他突然很想喊她宝宝。

    在狭小的车内,他从她身上感受到了迫切的被需要、被渴望的感受,让他获得了史无前例的满足感和存在感。拿到北津大录取通知书也好,拿到红圈所offer时也好,都没有妹妹渴望亲吻他嘴唇时的神色令他头皮发麻。

    那双充满渴求的杏仁般水灵灵的眼睛,那样恳求地期许地注视着自己,像是一个刚戒奶的孩子黏着母亲寻找女乃水时一样。

    他活着正是因为这个瞬间。

    当然,他把这个想法告诉刚刚洗完澡的沈念后,沈念爽快地答应了。并且要求哥哥要连续喊她三天,因为她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份实习,需要大庆三日,这三日里赵涟清不能喊她念念、妹妹,只能喊她宝宝。

    于是他喊她“宝宝妹妹”,快来吃早饭,他买了粢饭和豆浆。

    他喊她“念念宝宝”,他要去上班,要不要送她去地铁站?

    他喊她“宝宝小猫”,他可能要在律所加班,今晚回来晚些,自己现在学校食堂吃点。

    路过的男同事隐约听到了什么,有些诧异地瞄了他一眼,问:“宝宝?”

    赵律从手机上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和女朋友聊天啊?”

    “是妹妹。”

    “妹妹都能这么腻歪?牛X。”

    赵律坦然道:“你没有妹妹。所以无法理解也正常。”

    “???”

    没有妹妹没有女友甚至和爸妈一起住猫狗都不能养的男同事隐隐有些破防,端着茶杯走得飞快,打算去接一杯滚烫的热水暖一暖受伤的心灵。

    赵涟清向来信守承诺,答应喊她三天,便不会弄虚作假,也不会给自己放水。

    这三天他们怎么腻歪怎么来,怎么害羞怎么来,他上班的时候会悄悄喊她,回到家后就光明正大地喊她。她刚洗完澡,浑身都暖烘烘的,香香的,躺在哥哥腿上让他给她擦头发,闭上眼睛想装睡,唇角却很难压。

    “哥哥。”

    “嗯?”

    “其实你喊我宝宝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真的变成了小朋友。”

    “你难道不是吗?”

    沈念笑得有些羞赧:“我虽然很喜欢你这么喊我,但我下个月我就21岁了呀,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赵涟清说她就算100岁在他眼里也依旧是个小孩,因为他永远比她大7岁,永远是她的哥哥。这个家里不用她迅速长大去变成成熟可靠的大人。

    更何况,变成大人有什么好的?会无趣、乏味、枯燥,失去丰富的想象力和对世间万物的幻想热爱,变成一只冷冰冰的螺丝钉。整天在工位上对这电脑、对着客户,对着吞吐不停的打印机木着一张脸。

    孙悟空不会替天行道帮你把万恶的老板一棒子敲死,外星人也不会撞破写字楼的落地窗把坏同事绑架进飞船,扬长而去。

    只有工作工作工作。

    他的宝宝妹妹还有一份湿润明亮的天真,他是那么喜欢,那么怜爱。即使知道她总有一天也要长大,走进社会十字路口遵守条条框框的规则,但是此时此刻,他希望她长大的速度慢一些,可以在他的庇护下,在他的怀里多停留一些。

    到了三日之约的最后一天,夜幕如期降临,赵涟清在入睡前喊了她好几声宝宝,说罢又捏了捏她的耳朵,捏得她眼睛湿漉漉的,脸蛋红红热热的,像他最爱吃的番茄。

    沈念把被子拉过头顶,瓮声瓮气地说再捏耳朵就要爆炸了,她要把耳朵藏起来。

    赵涟清没有再欺负她,隔着薄薄的夏凉被,一个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便离开了。

    几秒钟后,小姑娘掀开被子,伸手摸了摸滚烫的脸蛋,又摸了摸激烈心跳的胸口,整个人像是刚跑完了八百米似的虚弱无力。她在床上打了几个滚,似乎想把哥哥从脑海里甩出去,好让宁静降临赐予她香甜的睡眠。

    她已经三天都没有好好睡着,彻夜都是稀奇古怪的梦境,可今天那些令热面红耳赤的幻想依旧没有放过她。

    她呜咽一声,抓起被子的一角夹在双腿中间,紧紧地蜷缩起身体。

    ……

    申城的初夏转瞬即逝,一眨眼,一迭迭的高温天气便来了。

    梧桐树叶宽厚翠绿,茂盛地长满了树冠,几乎遮天蔽日,粘稠的夏风吹也吹不透,大树只是“簌簌”地稍作摇动。

    收到申城电视台的入职通知时,沈念刚好结束了最后一门期末考。惨烈的考试周宣告完结。她被榨干的身体在收到offer邮件后顿时回血,兴致勃勃地发了条朋友圈。

    很快,朋友圈内便多了几十个密密麻麻的赞。小姑娘人缘很不错,人漂亮,学习又好,性格也爽朗大方,很快便有人找上来,说自己也拿到了电视台的实习,就是不知道会去民生频道还是都市频道。

    “这俩有啥不一样吗?”沈念问。

    她隐约记得面试前遇到的那个男生也提了一嘴,不想去民生频道,都市频道似乎更好一些。但是面试时她忘记问了,所以她也不确定自己会去哪里。

    “肯定都市频道好呀。民生频道天天拍些家长里短,累都要累死,没意思。”那个同学回复道:“还是综艺节目好玩,说不定还能见到明星呢,哈哈哈。”

    沈念回了个龇牙的笑脸。

    她对明星没啥兴趣,平时也不追星,只有几个比较有好感的演员,还是追剧的时候喜欢上的,剧一追完立刻就不怎么关注了。所以去民生频道也好,去都市频道做综艺也好,她都OK,只要能学到东西。

    抱着这种佛系心态,时间又不紧不慢地过了一周。7月5日,实习报到第一天。

    小姑娘严阵以待,早早起床,画了个精致的全妆。

    衣服则是一件刚刚从优衣库购入的白色西装外套和配套的A字型短裙,搭配一双亮面黑色高跟小皮鞋,看起来像一个成熟干练的officelady。

    她就这么精神抖擞地来到了电视台大厦前。

    第79章 出糗她是哥哥的妹妹,是他的小猫

    这身衣服绝不会出错,因为在出发前,她特地请很会穿正装的哥哥帮她把了把关,哥哥说她完美得无懈可击,她这才放心地走出大门。

    赵涟清如今的衣柜里有一半是西装套装,另一半是户外的运动服装。他最近迷上了徒步,一有空就开着车带着她去爬山,爬完一次她就晒成小黑猴,要歇停一周才能白回来。

    但他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身白色的职业套装虽然价格平价,但裙子的版型却能突显她腿细纤长的优点。作为一个实习生,这么穿不会有人说什么。

    到了大厦门口,沈念和HR发了微信,便乖乖在门口等人来接。不一会儿,一个年纪轻轻、素面朝天的小姑娘气喘吁吁地跑了下来,“啪”地在闸机上刷了工卡。

    “沈同学是吧?跟我来。”

    这一天是实习生的报到日,申大和其他几个大学陆陆续续来了二十多个实习生,按照人头分配到不同的频道和不同的节目组。HR小姑娘跑上跑下不知跑了多少趟,轻车熟路地带着沈念来到了五楼,边走边介绍:“沈同学,你被分配到了我们的都市频道《玩转申城》节目,哝,那个就是你的带教导师老陈,我带你过去和他打个招呼。”

    老陈约莫四十岁上下,脖子上挂着薄荷味电子烟,络腮胡,浅绿色的衬衫扎进棕褐色的工装裤里,身上喷洒着馥郁的男士香水,整个人看起来不像编导,像个文青。

    HR带着沈念来到跟前,他从电脑上抬起眼皮,淡淡地打量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伸手指了指办公

    室隔壁的小会议厅:“先过去等我一会儿。”

    沈念傻乎乎地看了眼HR。HR道:“会议室里还有别的实习生,你先过去找他们吧。”

    小姑娘这才反应过来,很有礼貌地冲两个人说了谢谢,转身朝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不算小,能坐下二十个人,里面零零星星已经来了十几位,大部分都是女生。沈念刚一进去,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瘦瘦高高,带着黑框眼镜,笑得俊俏的男孩子坐在不远处,已经和许多人打成一片。

    是那个叫杜子逸的男生来着,他果然如愿来到都市频道了。

    这时,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杜子逸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唇角立刻勾了起来,热情十足地挥挥手:“哎同学,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一旁有人已经和他混熟,调侃道:“怎么进来一个就认识一个?你这套话术来回说,都不晓得换一换。”

    “什么话术?我都是发自肺腑好不好!”

    一圈人都笑了。

    沈念也坐了过去,互相了解了一下情况。这几位基本都是申城本地的大学生,有四五个是申大的,和她是同一个年级,看着很是脸熟但是接触也不多。

    他们都是跟着老陈,说是他们的带教导师,其实就是《玩转申城》的编导,不会一对一手把手地教他们什么,但是会对他们所有的工作负责,剪出来的片子、拍出来的成品、写出来的脚本都得经过老陈把关才行。

    “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沈念震惊地瞪圆眼睛,她发现自己像个傻子,什么都不懂。

    众人的目光看向杜子逸,杜子逸大大方方地笑了笑:“没啥,我就是加了老陈微信,来之前就跟他了解过了。”

    真是社牛啊。

    沈念对他产生一丝敬佩。

    又过了五六分钟,老陈来到会议室,还带来了四五个员工。进来后,关上门,老陈在桌子中央坐下,其余人围绕着他落座。

    那几个正式员工坐在左侧,实习生们坐在右侧。大家都有些紧张兮兮,等着中间的老陈开口。

    他回了会儿微信消息,尔后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扣,长长地叹了口气。

    “实习生先自我介绍一下吧。从你开始。”

    他指了指离自己最近的杜子逸。

    杜子逸立刻“蹭”地站起来,冲所有人鞠了一躬。

    “大家好,我是来自华东工程学院新闻学专业的杜子逸,目前大三在读。记不住我名字的老师,可以喊我肚子疼……”

    他介绍完,大家都笑了,老陈也弯了弯唇角,现场紧张的气氛缓和很多。于是剩下的实习生依次介绍下去,沈念是最后一个。她学校最好,在校的表现也最佳,很多人都对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印象深刻。等她规规矩矩地介绍完,一直以来没有开口的老陈瞥了眼她的衣服,莫名地嗤笑了一下。

    沈念不明所以地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自己。

    然后又打量了一下其他人。

    实习生们都是大学生,自然穿的都很随意,T恤牛仔裤配双球鞋,那几个老员工更是不讲究,女的可能还稍微化化妆,有一两个男的穿着人字拖,看起来十分松弛。

    只有她穿得最正经、最惹眼。

    像是人群中迎风招展的一朵花,有点尴尬。

    ……

    那天实习生们自我介绍完毕后,老员工们也各自介绍了下自己负责的事情,两个人字拖男负责后期,一个染着绿头发的女生很年轻,却是导演,另一个女妆容精致,负责出镜、写脚本。老陈是他们的leader,四位老员工便是这群实习生的小leader。

    原来杜子逸的情报还不算准确,他们和老陈中间还隔了一层阶级。

    很快,实习生们也各自分配到了任务,大家轮流跟着四个老员工干活。沈念和杜子逸分到了一组,跟着其中一个后期老师先干两个星期的视频剪辑,后面再跟着拍摄组去策划选题、实地拍摄。

    两个人坐电梯到了七楼,这里是机房,光线不太好,因为电脑很多,所以必须得刷卡才能进。唐森——便是其中一个穿拖鞋的后期的名字——把自己的员工卡给了他们,说剪辑必须得用台里的电脑,需要的时候随便用。

    那天下午,沈念和杜子逸坐在黑压压的机房里学了一下午的剪辑软件,稍稍学会了剪辑的门路,便立刻领了一堆工作,明天一整天必须得剪出来十四五条视频。

    这十四五条视频拼在一起,可以做成一集《玩转申城》。

    唐森说,如果他们剪不出来,后天的《玩转申城》就得开天窗,电视台开天窗的后果十分严重。单纯天真的大学生哪儿经得住这种威胁?连忙聚精会神地学了起来,学得眼睛昏花,耳朵嗡鸣,以至于到了下班的时候,看到外面鲜活的夕阳,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下午六点半,他们下班了。

    杜子逸坐地铁9号线回宿舍,沈念回家,要坐附近的1号线到西家汇,于是两个人在电视台门口告别。

    夕阳漫漫,天空灿烂一片,下班的晚高峰人潮汹涌,四处穿梭的外卖摩托、上下学打闹成一团的初中生、等候在斑马线前玩手机的下班族,和无数造型奇特颜色各异的小轿车们。

    大家的生活在此时此刻,这个繁忙的路口相遇了。

    绿灯。

    行人开始挪动,像一堵厚实的人墙,拐弯的车子无可奈何地打着转向灯,在一旁等待。沈念走着走着,眼前的景色突然有些模糊,她抬起手,擦了擦眼睛,把潮湿的泪意擦掉。

    不一样。

    和她想象的实习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会这么累呢?明明不用上一个半小时的课,明明没有人会管你玩手机,明明不用早八。为什么心情会这么沉重?

    她像个笨蛋一样,从穿了一身过于正经的衣服、到怎么都学不会的剪辑软件,害得唐森老师晚饭都来不及吃,一遍遍教她怎么加转场怎么分开视频和音频怎么输出合格的视频质量,一旁的杜子逸已经迅速上手,从素材库剪了一条短视频,她连导入视频素材的入口都找不到。

    唐老师虽然没说什么,对待她的态度已经没那么耐心亲切。

    她可是申大王牌专业的学生呀,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熟练,好笨,好傻,好天真。

    今天刚刚进入职场的一天,却有了一个不好的开端。

    这是个大路口,行人走得急,也要走个几十秒。前方的绿灯开始倒计时,她顾不得伤春悲秋,加快了脚步,赶紧走到了路对面。

    这里距离一号线地铁站有好几百米,她闷头走着,泪眼朦胧地数着脚底的地砖。这时,不知从何处吹来一股夏风,夹杂着一丝凉意,吹起了她额前细碎的发。

    她昂起头,吸了吸鼻子,抬手拨了拨刘海。

    也正是抬起头的瞬间,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写字楼大屏上,滚动播放的复阳律师事务所的广告。哥哥所在的写字楼,正是在这个方向,怪不得周围的景色有一丝眼熟。

    哥哥就在附近啊。

    哥哥就在她附近上班呢。

    不知为何,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小姑娘破碎的、敏感的小心脏突然开始痊愈起来。她眼底的酸涩感消失不见,冷静和平静逐渐占领了情绪的制高点。

    没关系,还有赵涟清在。

    至少这个世上还有赵涟清,她还有赵涟清。只要一想到他,她就无所不能,不会被这一点小小的挫折打倒。

    不就是剪辑软件吗?不就是出糗了吗?谁规

    定她必须面面俱到什么技巧都迅速上手?人都有长处和短处呀,她擅长文字和音律,不擅长视频剪辑也很正常。

    她化了全妆穿了皮鞋和一套西装裙也不是她的错,这只是说明她正视这份工作,她愿意打扮得漂漂亮亮来上班,凭什么要因为这一点嘲笑她呢?

    不要怕,沈念。

    她是哥哥的妹妹,是他的小猫,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宝,工作只是你人生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你已经拥有那么多的幸福。

    清风吹来,繁杂的思绪也被吹得通透,把杂草碎屑般的烦恼一扫而空,只留下一片清净。她心想,要不然等哥哥一起在附近晚饭好了,反正他也快下班了。

    掏出手机的瞬间,赵涟清的微信刚好弹了出来。真是心有灵犀,她感叹。

    「看一下你身后。」

    小姑娘转过头,身后是亮起红灯的斑马线,一大波人潮站在对面等待迁徙过来。

    在那其中,有一个挺拔出挑的身影。

    面容俊秀漂亮、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西装,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冲她温柔地笑了笑。

    两个人之间隔了条川流不息的马路。

    晚霞染上了哥哥棕褐色的头发,他的手里捧着一簇灿烂娇艳的鲜花。

    第80章 鲜花与晚餐他会一直都想那么吻她,包……

    很快,绿灯又亮了,赵涟清抱着花朝她走了过来。

    夏风吹起他的衣角,猎猎作响。高大而英俊的男人抱着鲜花,出现在干净而漂亮的城市黄昏之中,看起来像一张唯美的画报。

    沈念有些呆呆地看着他走过来,怒放的向日葵、郁金香和洋甘菊中夹杂着细碎轻盈的白蜡梅,被抹茶绿的纯色丝带束成满满一捧,递到了她怀中。

    “庆祝念念第一天实习收工。”赵涟清温声道:“辛苦了。”

    沈念愣了愣,伸手接了过来。

    明明眼中还残余着星星点点的眼泪,明明并不是非常顺利也不是很快乐的一天,大人的职场和学校的象牙塔如此不同,她从一开始便适应得很艰难。

    可是她收到了一捧花。如此生机勃勃,色彩浓郁,散发出新鲜的香气。

    “怎么了?”

    小姑娘的视线久久垂落在花束上,一声不吭。赵涟清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是工作不开心?”

    沈念点点头。

    脑袋被手掌摸上的瞬间,她又想哭了。但是在大街上,她只能忍住,吸了吸鼻子,冷静些许才开口:“有点,但还好,不要紧的。”

    赵涟清没有多说,轻轻拍拍妹妹的脑袋:“我们去吃饭。”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小姑娘乖巧点头。

    赵涟清步子大,走在前,领着她去停车位。走着走着他便朝后伸出手,不一会儿,少女温热的小手默契十足地塞了进去,俩人便十指相拢、一前一后地走着。

    哥哥的掌心又宽厚又暖和,很有安全感。被他牵着手往前走,好像什么困难都不用怕,只要有他在就好。

    方才还杂乱成毛线球的心绪逐渐开始平复,再被盛夏温热的晚风一吹,很快便消失无踪了。

    ……

    赵涟清选的餐厅就在CBD附近。

    这里是金融中心,大部分的上班族都是薪资还不错的白领,吃饭聚餐谈商务都讲究,所以大部分的餐厅也都比较高级,以西餐、粤菜和本帮菜为主。

    他选了一家自带夜景的西餐厅,提前预定到了景观位,可以坐在大大的落地窗前,直接看到一江之隔的外国建筑群。到了傍晚时分,夜幕降临之后,这些绵延整条街的欧式建筑会亮灯,非常有异域风情。

    沈念还是第一次来这么高档的餐厅吃饭,服务员说话都是轻声细语,动作也慢吞吞的,生怕惊扰了大家吃饭的兴致似的,搞得她也有些紧张,本想拍照,掏出手机后又放下了。

    “赵先生,您之前预定的晚市餐,请问有没有什么忌口?没有的话,我们就先从前菜开始上。”

    “没有忌口。套餐内是否有酒水?”

    “有两杯起泡酒。”

    赵涟清看向沈念:“哥哥待会要开车,打算换成苏打水,你呢?”

    沈念问:“起泡酒的度数会很高吗?”

    服务员温声道:“我们的起泡酒只有6-7度,和啤酒差不多。口感便酸甜,适口性强,很受女士喜爱。”

    酒量不好的沈念看起来跃跃欲试。本来赵涟清想给她换成鲜榨果汁或冰沙,但看到她这幅模样,忍不住笑了笑:“要么尝尝看?”

    “嗯!”

    正值饭点,上菜的速度会有些慢,餐厅先给他们上了餐前面包。赵涟清把面包切开,涂上一层厚厚的黄油,递给了妹妹。

    沈念正好肚子饿,接过咬了一大口。

    面包新鲜出炉,烤得焦焦脆脆香香,小姑娘嚼得脸颊鼓鼓囊囊,像只小仓鼠。赵涟清忍不住问:“这么好吃?”

    “好吃!”

    于是他又递给她一块,这次直接喂到了她嘴里。小姑娘张嘴,就着哥哥的手吃得一干二净。

    “哇,这个更好吃~”

    “小马屁精。”

    很快,前菜便端了上来。一小份腌渍三文鱼、一份撒了黑松露的酥脆薯条(配的是白花花的酱,味道很奇怪),一份炭烤田园沙拉,里面搭了几片薄薄的火腿片。分量都很精巧,沈念觉得自己一口气就能吃完。

    赵涟清最近在保持形体,很注重饮食,把薯条都慷慨大方地让给了她,自己吃了几口沙拉。

    其实沈念对此有些无法理解,因为哥哥并不胖,不仅不胖,以他的体型来看还有些偏瘦,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看起来很匀称漂亮。

    但是在这背后他付出了不少努力,比如健身,一周要去三次,出差也要在酒店附近跑个5KM。比如吃减脂餐,他再也不能和之前那样肆无忌惮地陪自己吃麦当劳了,因为人的年纪一上去,代谢也会下降。

    赵涟清觉得并不是这个原因,他不觉得自己年纪变大了,虽然比妹妹年长了七岁,但是沈念还是小屁孩呢,比小屁孩大七岁算不上代沟。直至某天,她在微信上给他回了句拼音缩写,他看了许久也没猜出来什么意思。

    最后还是他查了下百度才查出来,那是一种网络用语。

    他生平第一次产生了年龄焦虑,当天晚上便接受了沈念孜孜不倦的面膜邀请,一起敷了一张声称添加了玻尿酸和胶原蛋白的初抗老面膜。事后,两个人一起去洗手间洗脸,镜子里的两张脸蛋都白白嫩嫩亮堂堂的,沈念眨巴眨巴眼睛,狗腿道:“哇塞,哥简直年轻到了十八岁,嫩得掐出水呀,你得喊我姐姐了。”

    赵涟清伸手捏了下她腰上的痒痒肉,小姑娘浮夸地吱哇乱叫。

    回过神来,主菜和酒水也陆续端上。

    主菜是一份热气腾腾的惠灵顿牛排,外面的面包皮油滋滋脆生生,酥得刀子一切就掉渣。赵涟清把牛排“擦擦擦”切成了四五片,殷红的五分熟牛肉鲜嫩像粉色芭乐,酥皮下还有一层厚实多汁的香菇肉酱,让这道菜的口感更加丰富。

    他端来沈念的盘子,切成适口的小块,又把盘子递给她。小姑娘一边喝着起泡酒,一边大嚼牛肉,窗外的建筑群已经华灯初上,一座座富有年代感的欧式建筑亮晶晶宛如一块块小方糖,一切都如此惬意。

    她从没有在申城吃过这么一顿饭,虽然网络上都说申城物价高,但是她觉得还好,因为学校的食堂很便宜,麦当劳和肯德基都和峰南是差不多的价格,菜市场里的新鲜瓜果蔬菜也没有特别离谱。但今天,坐在高高的顶层餐厅景观位,俯瞰这座流光溢彩的城市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脚下的土地,是一处折叠空间。

    底层人有底层人的活法,上层人有上层人的活法,二者在这座浩入汪洋般的城市中,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如果不是哥哥在大律所工作开始赚钱,她也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来这种地方,也不会吃着牛排喝着起泡酒,俯瞰白日里平平无奇的外国建筑群。

    她看着窗外,繁华的都市映照在她的眸子里,好一片浮光掠影、镜花水月。经历了这么美好的夜晚,白天纠缠着自己的烦恼简直渺小得有些可笑。实习也好,日后的工作也好,它们只是生活里的一部分,无需看得太重,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别的美好的事情等待自己去发掘。

    她何必要为此烦恼呢?

    “怎么

    不吃了?凉了么?“哥哥突然问她。

    沈念摇摇头:“只是突然觉得,哥哥你对我太好了。”

    赵涟清忍不住笑了笑:“今天可不是感恩节。”

    “其实下班的时候,我心情不太好来着。”

    “嗯,能看出来。”

    “因为今天我把很多事情都搞砸了,那个视频编辑软件好难,我从来没有接触过,学得很慢,还经常出错。明天还要剪出成片,压力真的好大,而且今天穿的衣服也被嘲笑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赵涟清一开始表情还很轻松,结果听到后面,眉头已经微微蹙起,他重复了一遍:“嘲笑你?”

    小姑娘有些迷茫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感觉我穿得有些傻。”

    其实她买这一身白色套裙是受了陈雨绒的影响,陈雨绒穿起来那么好看,那么苗条,像极了电视里成熟的Officelady。结果到了电视台才发现,她穿得像出镜的新闻主持人。

    “我不觉得你穿起来很傻,我只看出来你对这份实习很重视。”赵涟清语气严肃了一些:“如果是你是我的实习生,看到你穿得商务端庄,我会很高兴,这表示你在意这份工作。当然,每个行业的穿衣要求不同,无论如何这不是你遭遇嘲笑的理由。”

    沈念“唔”了一声,垂下来脑袋,点点头。赵涟清伸出手,隔着小餐桌,抬起小姑娘的脸蛋,果然看到了一张强忍着眼泪的、委屈巴巴的面容。

    那双漂亮的杏眸水汪汪、红彤彤,好似红色的金鱼尾巴。

    “我……我本来都释怀了……就是刚才听你那么说又忍不住……”她撇撇嘴:“我已经不是很在意了。”

    “嗯,没关系。初入职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这不是你的错。”

    “哥哥也犯过错吗?”

    赵涟清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那当然。开庭前我的客户跟我打电话,说把原始材料都弄丢了,那时候我也刚刚入行,完全没有应对经验,在脑海里都已经写好辞职信了。”

    这个问题可比她学不会剪辑软件严重多了。

    “那你最后怎么解决的?”

    “也算不上解决,后来材料被好心人捡到了而已,全靠运气。”

    哥哥无奈地摇摇头,笑了笑,仿佛在说你看,即使是无所不能的赵涟清,即使是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孩子的赵涟清,也会在工作的场合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

    作为新人,没有社会阅历,没有工作经验,失误出糗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个世上除了生与死以外,都没什么大不了。

    如果实在是难受,沈念心想,吃顿好饭,给自己买束漂亮的花就好。

    就像哥哥对她这样。

    “那下次你再遇到了工作问题,也要告诉我。”小姑娘吸了吸鼻子,两只小手握住哥哥热乎乎的掌心,用下巴抵住蹭了蹭:“我也会努力让你开心。”

    男人的眉眼缓缓舒展,一抹浅淡的笑意染了上去,被窗外暖融融的霓虹灯映照得流光溢彩。

    她能陪在自己身边,已经是最好。

    她无需知道,也不会知道。

    他会是她温柔体贴的好哥哥,不会在夜晚走进她的卧室,趁着她熟睡控制不住地亲吻她的发顶,嗅闻她身上好闻的味道;不会在工作时戴上耳机偷偷听她的录音,心脏里、脑海里全是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也不会在她成年那个夜晚趁着混沌的酒气,撬开她的唇齿肆意扫荡,吻得用力肮脏且不仑,第二天又装作无事发生地为她准备醒酒的蜂蜜水,看着她毫无防备地喝下。

    那种失控仅此一次,他此生不会再那么吻她。

    但是他会一直都想那么吻她,包括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