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破血湖他们生来即带着罪恶的基因……
心理防线被击溃,大嘉不用拍桌子、吹胡子、瞪眼睛恐吓,只用按部就班提问,莱利士就将案发经过交代得清清楚楚。
钟子晴根据掌握的物证、黎家父母的笔录、莱利士的口供以及通灵感应,进行了事实还原与案情重建:
黎慧心当日在村口搭乘小巴回学校,行至中途,小巴抛锚。这趟路线较为偏僻,人流量少,一天只有两班巴士来回,其余乘客都选择搭乘的士离开。考虑到的士价贵,黎慧心想要省钱,索性背着书包步行前往学校,走了五公里后,在路边遇到了开黑车出来揽客的莱利士。
虽然学校再三教育不要搭乘无合法牌照的黑车,可耐不住路途远、包袱重,莱利士又开出低价引诱。黎慧心见他面目诚恳,遂放下警惕,上了黑车。
车驶至金山郊野公园外,距离中华基道会学校仅一公里多时,莱利士突然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要求黎慧心付10倍车费,黎慧心自然不肯。两人争执间,莱利士利用体型优势,顺手从副驾驶手套箱中取出未来得及烧毁的孝布,捆绑住黎慧心。
看着少年美好的面容和泛着点点泪光的双眸,莱利士色心顿起,索性驾驶黑车进了金山郊野公园,夜幕同邪念齐齐降临。莱利士一把将黎慧心推到泥地里。虽然四肢被束缚,黎慧心并不愿屈服,她不停挣扎,寻求生机。
少女不肯向暴力低头,即使力量渺小,仍旧拼命反抗,甚至拼命想要记住施暴者的车牌号。
莱利士心中升起更邪恶的念头,世间有什么能比将挺立的青松折磨成一摊烂泥,更让变态满足呢?
他从后备厢里摸出匕首,跨坐在黎慧心身上,一刀一刀划开少年纤细的脖颈,潺潺流出的鲜红液体让他更加兴奋。
但幻想中少年的求饶并没有出现,莱利士震怒之下,残杀了黎慧心。
处理掉现场一切可能会暴露身份的证据后,莱利士开着黑车扬长而去,郊野公园又恢复了宁静。
无人见证这一场罪恶的发生,但林中的鸟雀知道,头顶的天空知道,脚踏的大地知道,他们都会为勇敢女孩的离去而哭泣,郊野公园竟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根据莱利士的供述,许sir带队在郊外的迷你仓中找到了一把匕首。根据法医科鉴定,刀刃尺寸同黎慧心脖颈伤口大小吻合。法证部则在刀柄和刀片上分别化验出莱利士的指纹同黎慧心的血迹。这把匕首正是杀死黎慧心的凶器。
黎慧心的母亲谭敏之知道真相后,锤着胸口悔恨不已,“都怪我,如果我能多赚钱,提供优渥的家境给慧心,她就不会为了省钱搭乘黑车丧命。”
“不,怪我不够关心慧心,”黎耀华揽过爱妻,声音哽咽,“是我常常在家中抱怨世道艰难、赚钱不易,我不配为人父。”
子晴看着痛哭流涕的谭敏之同黎慧心,忍不住红了眼眶。警署见得最多的就是惨剧,听多了难免会麻木,但她宁愿清醒地痛苦。
今日破了案她也并不开心,为什么反思的永远是受害者家属?为什么凶手从来不用感到抱歉?
黎慧心的死能够怪父母吗?谭敏之同黎耀华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省吃俭用、用尽全力托举女儿读书,他们是这世间普通却爱女情深的一对父母。
黎慧心的死能够怪她贪便宜吗?她不过是一个体恤父母、勤俭节约、勇敢反抗暴力的小女孩。
怪只怪世上有莱利士这样的凶手,他们生来即带着罪恶的基因。
看着痛失爱女的黎慧心父母,神经大条的许sir想到家中的儿女,心也揪在一起,递上纸巾宽慰道:“黎生、黎太,节哀。”
黎耀华哭晕过去,谭敏之情况稍好,双眼泛着泪光,接过纸巾,“多谢各位sir同madam为慧心做的一切,希望明日你们能来送她最后一程。”
路过的公共关系科警司查景和也不禁有所触动,偏过头同手下警员讲:“这期的《少年警讯》做安全教育专题,如果学生们都提高警惕,练得身强力壮,歹徒便不会轻易得逞。”
……
农历冬月廿五,宜安葬。
许学礼要参加年底的重点案件汇报会,细嘉被失踪人口调查组借去做人物画像,只有季思福得闲,去医院做完青光眼检查后,带大嘉同子晴出席黎慧心的葬礼。
葬礼在九龙蒲岗村道181号的钻石山殡仪馆举行,除去面容戚戚赶来见黎慧心最后一面的亲朋好友,斜风细雨似乎也来为她送行。
殡仪馆依山而建,冬日温度本就低,为了掩盖尸臭味,馆内冷气打得很足,子晴拢了拢衣袖,在一楼前台同职员查到为黎慧心举行告别仪式的灵堂地址,跟在季思福身后搭乘电梯上楼。
“叮!”电梯门渐次展开,慈爱堂到了,门口摆放着两排白色心形花圈,花圈边缘点缀着数朵黄色的香槟玫瑰,是黎慧心生前所花。
灵堂门虚掩着,竟隐隐透出动感十足、旋律欢快的歌声:“贪心的晚风,竟敢拥吻她,将她秀发温温柔柔每缕每缕放下……”
“季sir,madam钟,周sir,”谭敏之一身黑衣,引着三人来到签到台,见子晴望着灵堂露出好奇表情,解释道,“这是慧心生前最爱的歌,我想比起放哀乐,她更想伴着《护花使者》上天堂。”
签到台的殡仪经纪记录下三人姓名后,又替他们在胸前别上白色绒花。
子晴模仿着季思福的动作,从签到台上拿起一个白色信封,掏出100元钞票作为帛金放入,刚要封口,斜里伸出一只手将她拦下,“慢着先!”
季思福掏出三枚1元硬币,分别放入三个信封后,才交给谭敏之。
经受数日的丧女之痛,谭敏之已无肠可断,努力挤出笑容,递上三个一模一样的白色信封作为回礼,“有心。”
大嘉扯了扯嘴角,将季思福和钟子晴拉到墙边,问道:“师父,为什么要多放一枚硬币进去?”
季思福见子晴也是一脸迷茫,摇了摇头,“如今的后生仔女真是不讲究,你们打开黎太给的吉仪看看。”
大嘉拆开信封,抖出一枚1元硬币、一块朱古力和一张纸巾,搓了下太阳穴,“又是硬币?”
季思福顺手用信封给了大嘉的头一下,问道:“如果头先你们送出的100元帛金,扣除掉黎太的1元回礼,等于什么?”
“九十九元,”钟子晴转瞬之间想明白了原因,“丧事长长久久,不吉利!”
“没错!”季思福露出一脸“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看着仍旧浑浑噩噩的大嘉叹了口气。
“请随我进去。”
殡仪经纪挂着职业性笑容,引三人入灵堂,子晴同季思福立刻跟上。
“原来如此,”大嘉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后,发觉身前已空无一人,快步冲进灵堂喊道,“师父,子晴,等等我!”
三人在殡仪经纪的带领下,对着黎慧心的灵柩鞠躬、上香,然后落坐一旁,等待仪式正式开始。
赶来送黎慧心的最后一程的,除去亲属,还有中华基道会的老师和同学。谭敏仪特意留出一个空位给爱女无法到场的好友缪雅文。
“哇,钻石殡仪馆的经纪态度真是好,”大嘉一边吃朱古力,一边感叹道,“不过他们吃十方饭,发死人财,我们是死者的朋友,相当于潜在客户,态度好也正常。”
“吃东西还堵不上你的嘴,”季思福剥开朱古力,塞进嘴里,又掏出1元硬币叮嘱两名徒弟,“记得仪式结束后,把硬币扔进大厅的捐款箱,一定不能带回家,否则会带来霉气和厄运。”
参加仪式的亲朋好友人齐后,谭敏之站到主席台上,分享爱女生平,说到动人处,听者落泪,闻者伤心,众人纷纷拿出吉仪内的纸巾擦拭泪痕。
众人排队瞻仰完黎慧心遗容后,谭敏之夫妇按下了墙上的自动输送按钮,灵柩缓缓移动,顺着轨道进入了焚化炉。
仪式仍未结束,一身道姑打扮的喃呒师傅念着“南无不不地利揭利耽多夜多谒”,手持桃木剑,带领一名捧火盆的童子步入灵堂。
童子将火盆放置于灵堂中央,又从长袍下掏出九片瓦均匀摆放于火盆四周。
“按照习俗,所有非正常死亡者,都有坠入阿鼻地狱的风险,亲属通常会请道士做法事,又叫破血湖,”害怕子晴同大嘉迷惑,季思福压低声音解释道,“呐,九片瓦便象征着但丁《神曲》中的九层地狱,待会儿师傅会用桃木剑击碎瓦片,意味着地狱破,亡魂出,免受轮回之苦。”
“但丁《神曲》不是西方的吗?”大嘉满脸不解,“道姑不是属于道教吗?”
“我在一楼有留意到,这间殡仪馆可以举行道教、佛教、天主教和基督教仪式,”子晴插嘴道,“香江本就是文化交融之地,中西仪式混合也不奇怪。”
话音刚落,道姑手持桃木剑,绕着火盆踏罡步斗,几圈下来后,挥舞长剑,依次击碎瓦片。又接过童子手中的水壶,含一口清水喷向火盆,油遇水而飞溅,大火腾飞,道姑毫无惧意,双足一点,踏过火盆。
仪式正式结束,谭敏之同黎耀华终究还是忍不住,哭得泣不成声:“慧心,爸爸(妈妈)求求你,回来吧……”
阳光透过灵堂边的窗户洒进来,子晴回头看了眼天空上同昨日无任何区别的太阳,原来今日不过是普通、不寻常的一天。
却也是黎家父母无比奢望能同女儿一起度过的明天。
可明天却再也不会到来……
第82章 酬神拜关公这些二世祖,以为自己能凌……
农历十一月廿八,冬至,宜升职。
钟子晴不到七点便被香味馋醒,打开卧室门,餐桌上是大哥钟子朗精心炮制的中西混合式庆升职早餐。四喜蒸饺搭配撒满芝麻和杏仁片的阶梯式面包塔,寓意四面八方好运汇聚、芝麻开花节节高。
三两口吃完早饭,子晴接过娥姐熨烫好的崭新冬季制服。白色衬衫外搭深蓝色外套,下身着同色系长裤,黑色皮鞋擦得闪闪发亮,倒映出钟子晴意气风发的脸庞。扣上环绕红色条纹的深蓝卷檐帽,打上红白蓝三色交织的领结,穿衣镜里钟沙展英姿飒爽。
钟子晴斜挎公文包,搭乘电梯下楼,依次同正闲话家常的陈师奶、大厦保安才哥问好,伴着路上叽叽喳喳的鸟雀声,赶到了小巴站。
轰隆隆,巴士在她眼前启动了。
子晴抬起手腕上的表,八点整,下一班不知要等多久,若八点半之前赶不到警署,就要错过公共关系科预留好的化妆时间。
化不化妆不重要,不被许sir捏着耳朵念到死比较重要。
为了保全双耳,子晴打算大出血拦辆的士去警署。
“喂,上不上车?”向来臭脸、坏脾气的小巴司机,今日竟破天荒停下车,向子晴招手。
“司机大佬,多谢!”子晴今日运气绝佳,三两步跨上车,找到小巴最后一个空位坐下。
小巴一路绿灯畅行,不到30分钟,即停靠在警署对面站台。
今日西九龙总区警察总部张灯结彩,有好事发生。
子晴步入一楼大厅,通告栏下张贴的红纸金字分外引人注目:12月21日,西九龙总区重案组为5位荣升沙展职位的探员举行酬神拜关公仪式,恭迎诸位拨冗参加。
通告最下方依次标出升职探员姓名,按照组别排序,排头第一个便是钟子晴,女警嘴角忍不住上扬。
“喂,你愣住发呆干什么?去化妆啦!”许sir比子晴这个当事人还要积极,六点天刚亮便赶到警署,先帮公共关系科布置好会场,又发挥常年在老婆茶餐厅学到的厨艺,帮饭堂厨师准备好升职仪式需要的食材。
许学礼取下围裙,走出饭堂便看见下属在通告栏前傻笑,他一把扯过子晴,将她推入公共关系科的化妆间。
今日升职的探员均已到齐,分别坐在不同的梳妆台前,无论男女,做好发型后,均由公共关系科警员上一层淡妆,不为容貌美,只为精神足,不堕警队精英之风。
查sir亲自操刀,替子晴挽上发髻、简单描眉,用鼻影勾勒出女警深邃五官,又持化妆刷在眼皮上轻轻一扫,一个神采飞扬的干探出现在镜中。
“查sir,多谢。”子晴拢了拢外套,对收拾工具的警司道谢后,走出化妆间,她对今日形象极为满意,终于少了几分学生稚气,多了几分成熟模样。
“慢着先!”查景和追出化妆间,将一朵火红的玫瑰递上,“呐,我不方便帮忙,自己别在胸前。”
子晴接过玫瑰,学着B组探员苏佩珊动作,将鲜花佩戴在左胸。
人逢喜事精神爽,昔日为查案灰头土脸、面黄肌瘦的重案探员,今日个个身姿挺拔、容光焕发。
饭堂外的走廊里已聚集一大帮人,来替下属撑腰的督察,活跃气氛的同僚,看热闹的O记警员……甚至连同栋楼办公的法医也悉数到场。
阿Jo捧着一大束碎冰蓝玫瑰,塞给子晴,“家里花圃拔的白玫瑰,我自己染色,不值钱。”
“好香!多谢阿Jo!”子晴接过花束,笑得见眉不见眼。
“Madam钟,恭喜!”阿Jo身后的法医官满脸春风,双手作揖,递上一份红包,仿佛今日升职的不是子晴,而是他罗晟。
“Dr.罗,心意我领,红包不能收哦,ICAC随时会上门请我饮咖啡。”子晴抱着花束,笑着摇头拒绝。
大嘉挤进人群,一把揽过子晴,“没关系,收升职礼不算受贿,我会替你同马sir报备,最多你用红包请大家吃饭咯。”
“请什么请?”许sir夺过红包,在子晴眼前晃了晃,笑容满面,“我替你收,就当是组内买下午茶的公共基金。”
阿Jo左手捂住嘴憋着笑,右手指着红包,“许sir,不如你打开看看。”
许学礼晃了两下红包,表情变得古怪起来,“不是钱?难道是金条?”
罗晟笑而不语。
许学礼嘴上说着‘不用看,Dr.罗一定大手笔’,双手却诚实地打开了
红包,意料之中的钞票并未出现,反而抖落出一张软盘,“咩黎架?”
罗晟解释道:“Madam钟,之前听阿Jo讲你这学期有一门课叫文化人类学,结课时要交一篇论文,我家中刚好有资料,你应该用得上。”
在大喜的日子送学习资料?晦气!许学礼脸黑成碳,将软盘放回红包,原样交还给子晴,“收好。”
“多谢Dr.罗!”子晴笑眯眯接过软盘,她正愁既没时间又没处查资料。
“嘭!”重案组高级警司马文亮敲响铜锣,5位升职探员排成一列,依次进入饭堂。
今日饭堂焕然一新,8张餐桌拼成一整块大方桌,配上鲜红色桌布,吉利又讨喜。方桌中心摆着五份香脆流油的烤乳猪,四周顺时针安放着吉祥如意白斩鸡、福寿安康烧盆菜、年年有余清蒸鲈、平步青云炒年糕及数份糕点生果。
餐桌正对面是一座神龛,神龛里的绿袍武相关公左手攥拳,右手提青龙偃月刀,身后关兴、周昌并立。神龛两侧楹联则为“万古精忠昭日月,千秋义勇壮山河”。
马sir手持柚叶,蘸清水洒向神龛前一字排开的五位升职探员,“诸位今日正式升为沙展,望牢记关二爷忠勇神武、侠肝义胆、维护正义之气节,继续秉公执法、惩奸除恶,保障西九龙市民安全,维护香江和平繁荣。”
“Yes,sir!”子晴点燃三支线香,虔诚地向关公神龛三鞠躬后,拿起餐桌上的长刀,沿烤乳猪脊背从头至尾用力划开。
“好!”其余探员齐声欢呼,酬神拜关公仪式结束,众人聚集到餐桌旁,就着可乐,大快朵颐,欢声笑语充满了整间饭堂。
许学礼提着满满一大口袋的金桔,对几名狼吞虎咽的下属说,“喂,我先回大屋一趟。”
“许sir真是离谱,金桔值几个钱?不如多装几碗盆菜,”细嘉摇摇头,凑到子晴耳边,“你顺利升职,师父就能放心退休,不出意外,许sir会再挑一名探员入组。”
咩哇?师父退休?子晴将手中香喷喷的烤乳猪搁置一旁,端一盘燕窝糕递给季思福,“师父,美容养颜,对身体好哦。”
向来崇尚清淡饮食的季思福今日替爱徒高兴,吃得满嘴流油,“子晴,你放心,我会待到你能独立带领A组查案后再退休。”
“喂,看今天的报纸了吗?”大嘉左手端着一份炒年糕,右手捏着新鲜出炉的《爆周刊》,“窝仔山一案的凶手曾玉成被判死刑,根据简慧怡的遗嘱,遗产一半留给她妹妹简慧珊,另一半则捐给慈善机构,用于在内地修建希望小学,她那个品行不端、吃软饭的前夫陈沛良一分钱没拿到,被扫地出门。”
“哇,解气!也算对得住简慧怡在天之灵。”子晴恶狠狠咬了一口烤乳猪,只觉口舌间香气四溢。
“最解气不是这件事,”大嘉将《爆周刊》往后翻了一页,“记得五行集团的太子爷吗?十月快富街连环撞车案,害死十几人的顾念琛。”
“他之前假惺惺扮无辜,结果被主控官查出认罪的是替罪羊,现在真相查明,判他入狱40年,牢底坐穿!五行集团股价一落千丈,这些二世祖,以为自己能凌驾于法律之上为所欲为,真是可恨!”
“香江好歹是法治社会,当然由不得他们乱来。”子晴悄悄将皮带往后扣了一格,方便吃下更多美味。
今日究竟是什么黄道吉日,不仅升职,还能听到顾念琛坐牢的消息。估计顾季云同叶淑仪此时焦头烂额,分不出身来找她麻烦。
“Madam钟,你人在就好,”报案室的谢凯欣行色匆匆走进来,扬声道,“有苦主报绑架案,马sir分给A组,报案人就在四楼,许sir人不在,你们快上去吧。”
刚刚升职又有新case,子晴叹了口气,顺手捞起一个鲍鱼塞进嘴里,才依依不舍地同满屋美食告别,看来今日不是黄道吉日,而是个适合工作的苦日子!
大屋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愁容满面地坐在桌前。
钟子晴倒出一杯温水,递给老人,“婆婆,什么情况?”
“Madam,求求你,帮帮我吧!”武齐云擦了一把泪,伸出皱巴巴的双手握住钟子晴,“我今日一早接到勒索电话,我儿子被绑架了,绑匪让我准备10万现金,不准报警,否则撕票!”
第83章 三种可能性有没搞错,子晴真有幸运女……
绑匪讲明报警就撕票,武齐云仍旧冒着极大的风险到警署求助,这分明是对警队极大的信任,子晴只觉胸腔被强烈的责任感充斥。
“Madam,阿sir,我就这一个儿子,他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武齐云扶着桌椅,颤颤巍巍站起来,双膝一弯,竟要向钟子晴下跪。
站在大屋门口、离武齐云最远的大嘉三两步跑过来,伸出腿抵在武齐云膝下,子晴则双手用力抓住武齐云双臂,将她扶回办公椅,“解救人质是我们的分内事,你别慌,慢慢讲,你儿子究竟是哪天失踪的?”
武齐云撩开挡住脸的碎发,露出紧锁的眉头。
钟子晴这时才看清,武齐云满头白发下是张中年人的面容,如果今日被绑架的是她或者大哥,娥姐也会惊惶失措到下跪吧。
“上个礼拜一,不,不对,应当是上个礼拜五。”武齐云思考了一阵,回答道。
时间相差如此大?子晴同大嘉对视一眼后,从外套口袋里拿出随身笔记本,拔开笔帽,“究竟是哪一天?别急,慢慢想清楚,这对我们很重要。”
“好,好,不急,”武齐云低下头,深邃的双眸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我最后一次见到俊乐,其实是上个礼拜一。”
“俊乐早晨上班时,讲明他晚上会回家吃饭。结果晚上我煮好饭后,BB机收到他的留言,年底公司任务重,他要加班,这几天都不回家,睡在公司。”
“后来几天我拨打他的电话,都无人接听,俊乐工作忙,加班忘记回电话是常有的事,他不喜欢我管他太多,我就没往心里去。”
“周五买完菜回家,BB机又收到俊乐的留言,公司派他搭乘夜班飞机去日本出差。一直到今天早晨,我在家中接到绑匪电话,才知道他出事,”武齐云鼻子抽泣,双手掩面,“如果我多关心俊乐一点,或者去公司看看他,他就不会被绑架了。”
难怪世人常说爱是常觉亏欠,儿子出事,武齐云的第一反应竟是责备自己,子晴心中流露不忍,柔声问道:“绑匪的口音听得出吗?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
如果绑匪是日本人,那情况又有不同,处理起来很麻烦。
“Madam,我只读过小学,哪里听得懂日本话,肯定是中国人,不过口音有些特别,应当不是本地人,”武齐云解释道。
“暂时了解到这里,你稍等下,”钟子晴合上记录本,朝大屋外一直未曾离开的报案室女警招手,“凯欣,麻烦你替我们照顾下报案人。”
“Yes,madam!保证完成任务。”谢凯欣欢天喜地踏入她梦中情屋,又是揉肩又是倒水,哄得武齐云差点忘记爱子被绑架的痛苦。
子晴朝几名同僚使了个眼色,四人推着白板,顺势溜进督察办公室。
许sir不在,新上任的A组沙展钟子晴自觉拔出记号笔,在白板上按照123写下清晰的结论:“根据武齐云提供的线索,武俊乐被绑架的情况分三种。”
“一,礼拜五到日本后被绑;二,礼拜五收工后去机场的路上被绑;三,礼拜一离家后被绑架。”
“子晴,等等,你把我绕晕了,”大嘉单手揉着太阳穴,提出反对意见,“武俊乐为什么会礼拜一离家就被绑架,他明明礼拜一和礼拜五晚间还曾向武齐云的BB机留言。”
“武齐云最后一次见到武俊乐是上个礼拜一早晨,所以第2点和第3点成立有一个重要前提,”子晴在结论旁画出一个卡通大哥大,“向武齐云BB机留言的是他本人。”
“这也说不通,如果是绑匪向武齐云BB机留言,他大可以礼拜一绑架了武俊乐就勒索,为什么要等到今天?”大嘉右手捏着下巴,继续问道,“如果武俊乐礼拜一便被绑架,五天没上班,他公司会不起疑?”
“这一点我也想不通,但是子晴的推测也很有可能,”细嘉从兜里掏出一个金桔,掰开后,顶着屋内三人灼灼的目光,一口塞进嘴里,“如果这两通留言都由绑匪发出,就不难解释为何武俊乐礼拜一至礼拜五不直接打电话给武齐云,也不敢接听武齐云的电话,因为怕被武齐云听出声音不是他本人。”
“呐,如果第1种可能成立,绑匪一定知道武俊乐的工作,”子晴眼睛一亮,得出结论,“很有可能是武俊乐的熟人,甚至是密友。”
“哎,不行,我坚持武俊乐不可能礼拜一便失踪。”大嘉抢过记号笔,在【1】后打了一把小叉,“子晴,不信我同你打赌。”
子晴摆摆手,”
不赌不赌,我又没讲武俊乐一定礼拜一失踪。”
“哇,子晴你耍赖啊?”大嘉不依不饶道。
“赌、赌、赌,这么钟意赌,要不要我亲自送你去赛马会投注啊!”季思福卷起许sir桌上的检讨书,啪地给了大嘉一棍。
“哇,师父,我随口讲讲而已,不用当真吧!”大嘉噘起嘴,委屈巴巴。
季思福想到大嘉也是为讨论案情,轻咳两声掩饰尴尬,“子晴讲得有道理,大嘉讲得呢也无不道理,细嘉分析得也很到位,钟沙展,接下来具体怎么办,你发声吧。”
新上任的A组二当家钟子晴迅速根据三人专长划分任务:“细嘉,麻烦你陪武齐云回家,等待绑匪下次来电。”
“师父,你去入境处调查武俊乐的出入境情况和具体航班,确认他是否离开香港。”
“大嘉,你同我去武俊乐的公司调查,他们很有可能是武俊乐失踪前最后见过的人。”
“Yes,madam!”子晴一声令下,A组立刻行动。
……
武俊乐工作的金山贸易公司位于新界北区。
“叮!”电梯门打开,露出金山贸易公司的前台,接待员微笑着鞠躬,“请问有什么事能帮到两位?”
子晴指指胸前的委任证,“西九龙重案组,想了解下你们公司职员武俊乐的情况。”
“武俊乐?”接待员迷茫地摇摇头,“我都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字哦。”
大嘉双手不停作揖,“小姐,拜托你仔细想想啦,人命关天,很重要!”
“Wendy,这两位是?”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走过来。
接待员解释道:“吴生,madam和阿sir要找一个叫武俊乐的人,我都没听过这个名字。”
“Madam,阿sir,我是金山贸易公司总经理吴启发。Wendy才来公司,不了解公司情况,sorry,”吴启发掏出一张名片,“武俊乐是吧?他因为挪用公款,上个月已经被开除了。”
“啊?”大嘉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鹅蛋,有没搞错,子晴真有幸运女神眷顾?
钟子晴接过名片,挑眉道,“所以武俊乐上个月开始便没来上班?”
“当然!madam,不信可以查监控,”吴启发指指头顶的摄像头,吩咐接待员,“Wendy,调取近一月的大门监控给madam同阿sir看,一定要仔细点。”
几个钟头后,子晴同大嘉翻查完监控,两人腰酸背痛,四只眼都冒着金星,脚步虚浮踏入电梯。
“哇,子晴,你真是神了!武俊乐竟然没来上班,所以武齐云收到的两条留言都是伪造的,好彩没同你打赌!”大嘉在电梯里夸张地捂住嘴,师父使得哪里是打人棍,分明是救命棍,“不过武俊乐没有来公司上班,那他又会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先去他上班必经的旺角站和上水站调查下吧。”子晴看着电梯里的模糊人影默默祈祷,希望绑匪只谋财不谋命。
……
90%的市民都使用八达通搭乘地铁,加之站台也没有安装摄像头,想要查出一周前的入站信息,可能性几乎为零。
幸好从武家至金山贸易公司还有第二条路线,搭乘广九铁路,子晴同大嘉立刻转战火车站。
看着川流不息、人来人往的旺角东站,子晴总算明白,许sir为何曾说火车站是绝佳的抛尸地了。
别说这里没有普及监控,便是有,她也不可能在清晰度连360p都达不到的闭路电视里,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找出一位叫作武俊乐的男士。
“子晴,问过职员,没有你所说的什么实名制购票,”大嘉气喘吁吁地跑到子晴身边,汇报调查的情况,“所以,暂时无法确定武俊乐一周前到底有没有搭乘过地铁或者火车,下一步怎么办?”
“嘀嘀嘀”子晴腰间的BB机响了,是师父传来的消息:未查到武俊乐出境记录。
“先去武家同细嘉汇合,看看他查到什么线索没。”子晴将BB机递给大嘉,皱眉看向远方,大嘉讲得没错,如果武俊乐上个礼拜一即被绑架,绑匪又为何大费周折伪装出他上班的假象,直到今早才实施勒索?
第84章 老友鬼鬼心志坚定如子晴也有些失神
子晴同大嘉绕路去光记茶餐厅打包了整整四口袋下午茶,又去大嘉相熟的精品店买衫伪装,才进入了武齐云家所在的宝丽大厦。
子晴右手距离红色圆形门铃按钮仅有0.01cm时,隔壁的F座大门掀开一条缝,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将子晴同大嘉拽进门内。
难道是绑匪现身??
子晴立刻进入警备状态,抡起手里的外卖打向身后的“绑匪”。
“喂,别打,是我!”绑匪立刻护住头下蹲。
听到熟悉的声音,子晴猛地收回手臂。
原本应当在隔壁陪伴武齐云的细嘉、去入境处调查的师父、案发后一直消失的许sir,甚至是法证部的Winnie姐都出现在四十平不到的F座内。
子晴红着脸,抿了抿嘴,“Sorry啊许sir。”
“警惕性高不是你的错,”许sir探头看了看屋外,确认没有任何可疑人士后,关上门,“我们在明,绑匪在暗,如果被绑匪发现我们这几日频繁出入武齐云家,可能会对武俊乐不利。保险起见,我同F座的业主租下这间屋作为我们的工作基地。”
收到警队的征用通知书后,F座的业主乐得合不拢嘴,火速定下去澳大利亚过暖冬的机票,出去逍遥半个月再回港。
租给普通房客或许担心房屋受损,租给警队怕什么?有问题就去投诉科,到时不光能收到房租,还能拿到一笔赔偿,何乐而不为?
“这几日大家进出都小心些,千万不要被外人察觉到我们是警察。”许学礼扫了下子晴同大嘉的打扮,满意地点点头。一个灰色西装搭黑色冷衫,另一个深蓝色牛仔外套配纯色白T,两副金丝平光眼镜上脸,任谁也想不到斯文外表下是两个经常挥拳头动粗的重案探员。
“如果有八卦的邻居问话,就讲我们是F座业主的亲戚,我是爸爸,师父是爷爷,你们三个是兄妹,至于Winnie,”许sir看了眼坐在沙发前整理工具的廖温妮,“你不常来,自己选个身份?”
廖温妮关上勘察箱,耸耸肩,“我无所谓,姑姑?”
谁要做侄子!大嘉一把揽过许学礼,谄媚道:“哪有这么年轻的姑姑,对吧,许sir?”
不就是暗示他年纪大,不配做Winnie的大哥?许sir嘴角一扯,“那就大姐吧。”
啊?谁要当暗恋对象的弟弟?即使是假的他也不愿意!大嘉心有不甘,还欲争辩。
许sir看穿他的想法,立刻鼓起两双蒲扇大的手掌啪啪啪,“大家都讲讲目前的进度。”
子晴从外卖袋中取出6份蛋挞,依次分发给众人,“金山贸易公司上个月开除掉武俊乐,我推测武齐云收到的两条留言均是由绑匪发出,目的是伪造武俊乐仍旧上下班的假象。”
“我去调取了武俊乐的电话通讯记录,发现除去今早勒索武齐云的这一通,上礼拜一下午1点还拨出过一通,”许学礼左手叉腰,右手捞出一个蛋挞,“接电话的是武俊乐的中学同学,据他回忆,电话接通后,对方没有讲话,但他听到了类似地铁的轰鸣声,初步怀疑是误触,暂时不能确定拨出这通电话
的是武俊乐还是绑匪。”
廖温妮摘下一次性手套,“检查过武俊乐的房间,非常干净,暂时没有发现疑点。”
“我同CIB的姚sir借了电话监听装置,”季思福扬了扬手中的两套头戴式耳机,指着长桌上的黑色主机说,“设备已经安装好,绑匪一旦打来电话,我们坐在这里就能清楚听到。”
许sir、Winnie姐以及师父做的事,都是子晴不曾计划到的,原来做上司居然这么难吗?要考虑如此周全。
“哎,不用担心,就算圣人在世,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在警队摸爬滚打三十几年的季思福一眼洞穿徒弟的想法,“不然许sir凭什么领督察的人工?他的存在就是为你查漏补缺加顶包,如果你每一步都能想到,今天早晨就不是庆祝你升沙展,是庆祝你升督察啊,madam钟!”
许sir伸出手揉了下子晴毛茸茸的头,“我做沙展那阵,还不如你,经常被师父骂得狗血淋头。”
“你已经很棒了,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廖温妮插好一杯丝袜奶茶,塞到子晴手里,“关关难过关关过,要给自己成长空间,哪有人初出茅庐就是绝顶高手?”
周家兄弟坐在沙发上,嘴巴被美味塞得鼓鼓囊囊,附和道:“你如果全知全能,要我们这帮兄弟姊妹做什么?”
也对!子晴吸溜一口奶茶,温热的液体沿着口腔滑向胃,她进门后一直紧绷的脊背也随之松懈下来。
女警笑眯眯看着大口大口吃喝的同僚,直到眼神扫过墙角窃窃私语的许sir同师父。
不对哦,许sir大学毕业才投考警队,明明是从见习督察做起,几时做过沙展啊?
子晴笑着摇摇头,上司为了疏解她的情绪,睁眼说瞎话,真是好笑又感动。
“叮咚”门铃响了。
F座瞬间安静下来。
子晴放下手中的奶茶,踮着脚尖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到武齐云的脸后,她松了口气,咔嗒打开门,装作第一次见面的样子问道:“有事吗?”
“我同你们大伯,也就是F座的业主是好友,他走之前托我照顾你们,”武齐云自动进入剧本,提着一筐苹果走进F座,待门关好后,才收起笑容,“Madam,我刚才突然想到,阿乐离开家的头一晚曾经提到过,林宗尧周一会来楼下接他,大概是7点。”
“林宗尧?”解锁新人物,子晴问道,“同武俊乐是什么关系?”
武齐云抿抿嘴,努力回忆,“是阿乐读中学时期的学长,两人很要好,林宗尧经常到我家玩。几年前林宗尧结婚,男人嘛,有了家庭难免冷落朋友,林宗尧之后不常来找阿乐。不过听说他今年离婚了,又逐渐和阿乐恢复了来往。”
“Aunt,会不会是林宗尧绑架了武俊乐?”大嘉突发奇想。
武齐云摇头,“不会,一来林宗尧同阿乐关系亲密,二来绑匪的声音同林宗尧截然不同。”
“看来林宗尧很有可能是最后一个见到武俊乐的人,”子晴回过头,试探性地看向上司,“许sir,不如我同大嘉去找林宗尧?”
“记住,不要泄露武俊乐被绑架的事,”许学礼点点头,继续吩咐道,“师父,你继续待在F座等绑匪电话。细嘉,你同我去找这一区的PTU,可能他们对武俊乐有印象。”
“Yes,sir!”
……
子晴同大嘉依照武齐云给的地址,找到了林宗尧的家,不对,应当是他前妻李子妮的家。
李子妮听闻二人是来寻找林宗尧,脸勃然变色,倒退两步,用力关上门。大嘉不假思索伸出手挡在门框上,下一秒,铁门毫不留情地击打到他的手背。
“啊!我的手!我的手!”大嘉收回手,为时已晚,他右手的5根手指已经肿成了5个红彤彤的棒槌。
“阿sir,你自己找死不要怪我啊,我同林宗尧那个烂货没有任何关系,你们找我不如去找他的老同学武俊乐,”李子妮打开门,见大嘉痛苦哀号,自知理亏,“呐,我好心替你们指条路,林宗尧在重庆大厦的夜巴黎宾馆工作。”
说完,李子妮趁子晴同大嘉反应过来之前,嘭地关上了门。
“似乎林宗尧同李子妮并不是和平分手。”子晴看着紧闭的大门,后背没来由地冒出冷汗。
“子晴,快带我去医馆,我的手!我的手!”大嘉左手握着受伤的右手腕,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将大嘉安置到最近的医馆后,子晴单枪匹马杀去重庆大厦,这次她有了准备,戴上医馆买的口罩,穿过大厦门口揽客的南亚人,直接杀向3楼的夜巴黎宾馆。
哗啦哗啦,宾馆前台后的门里传来一阵搓麻将的声音。
子晴敲了敲前台的木桌,大声喊道:“林宗尧,有人找!”
麻将声停,门吱呀打开,露出一张皮肤白皙的年轻脸庞。男子扫过子晴胸前的委任证,“Madam,找我?”
“武俊乐失踪了,你上礼拜一7点左右见过他?”子晴上下打量起林宗尧,剑眉星目、鼻若悬胆、面如玉冠、庭如满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难怪武俊乐同他要好十几年,心志坚定如子晴也有些失神。
“阿乐失踪?”林宗尧倚着窗,点燃一根烟,“难怪这几日我拨他电话都无人接听,我还以为他又生我气。”
“上礼拜一我的确有开车去接他,”见钟子晴微微皱眉,林宗尧推开窗,指着大厦对面的一辆粉色宝马改装车,“但不是7点,是8点,接上阿乐之后,我将他送去了旺角东站,跟着我回家洗澡吃饭,之后再也没见过阿乐。”
“有人能证明吗?”宾馆内充斥着浓重的烟臭味,子晴忍不住屏住呼吸。
“Madam,你怀疑我同阿乐的失踪有关?”林宗尧拔下口中的香烟,倒抽一口冷气,“我同他十几年老友,我怎么会害他?”
“Madam,阿尧哥没撒谎,”长着吹火嘴、三角眼的口水威嘴里叼着同款香烟,“我记得好清楚,上周日我们打通宵麻将,一直到礼拜一早晨7点30,阿尧哥才离开宾馆。”
“差不多到12点,阿尧哥又回来了。这几日阿尧哥都在宾馆帮忙,没有去其他地方……”
12点便回到宾馆,看来那通电话不可能是林宗尧拨出的,这几日都有不在场证明,绑架案应当同他无关。子晴扫了一眼脏兮兮、臭烘烘的夜巴黎宾馆,沉着脸讲了声多谢,转身下楼。
“Madam,等等,”林宗尧追下楼,“阿乐他爱交友,社会关系比较复杂,我建议你们从他身边的社交圈查起来,或许会有发现。”
“林生,如果有新消息,记得及时联系我。”子晴最后看了眼相貌英俊的林宗尧,摇了摇头。
林宗尧讲明8点见到武俊乐,武齐云却说武俊乐7点便离家,这中间难道还有内情?
第85章 女友No金主Yes大师算出来这辆车……
廖温妮结束武家的现场勘察工作,收工回法证部。
许sir同细嘉拿着武俊乐的相片去同巡街军装警交涉,看是否有人曾在最近一周见过他。
季思福仍旧守在F座,等待绑匪的第二通来电。
子晴回到宝丽大厦后,想去隔壁同武齐云再次确认武俊乐离家的具体时间,却被师父告知,武齐云出门去寻亲朋好友筹钱还未归家。
“为什么要筹钱?我们一定会救出武俊乐。”子晴不明白几个小时前还对她深信不疑的武齐云,为何突然变了态度?
他们不是已经努力寻找绑匪了吗?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第二通来电之前,我们找不到绑匪,救不出武俊乐呢?”季思福取下头戴式耳机,看着子晴黑白分明的眼睛,加重语气,“你要武齐云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儿子去死?”
“我……”子晴一时语塞,低下头,陷入沉思。
习惯了在通灵感应中找出不寻常处破案,这次却只能大海捞针摸排线索,她难免有些心急。
一心想
着破案,只看得到同僚付出的汗水,完全忘记这间屋子隔壁有一个每分每秒都遭受痛苦折磨的母亲。每多拖一小时,武俊乐的危险就多一分,武齐云如何受得了?
破案很重要,但尊重受害者家属的选择、安抚受害者家属的情绪也同样重要。
子晴定定神,看着头戴耳机、两眼熬得通红、时不时捶捶肩、目不转睛盯着监听主机的季思福,羞愧难当。师父快六十岁的年纪,明明可以回家颐养天年,却还是选择申请延退几个月,带一带她这个新上任的沙展。
她到底有什么理由抱怨?到底有什么理由放弃?
子晴平复好心情,继续同大嘉整理线索。
季思福偷瞄了下眼眶红红、埋头苦干的子晴,苦笑着摇头。有时候适当的语言训斥,或许更有助于成长。
吱呀,听到隔壁传来开门声,子晴放下笔记本,打开门,跟着武齐云进入了E座,“武Aunt,你再想清楚点,武俊乐真的是7点离家吗?林宗尧7点30才离开夜巴黎宾馆,他不可能7点就在楼下接到阿乐。”
武齐云两手空空回到宝丽大厦,心情很不好。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经常来往的亲戚朋友听到她的来意后,都退避三舍,脸皮薄一点的推说经济困难,家中也没有余粮,脸皮厚的则直接紧闭家门,用行动拒绝她。
“Madam,我记得很清楚,阿乐的确是7点钟准时离开家,”整日奔波武齐云脸色有些发白,她看了眼墙上张贴的日历,“7点明珠台播早间新闻,阿乐关上门时,背景音乐刚刚响起,不会有错。”
宾馆的闭路电视清楚显示7点30分林宗尧才离开夜巴黎宾馆,世上不可能有分身术存在,难道武俊乐在楼下痴等一个小时?一定还有内情!
“叮咚!”门铃响了。
“交给我。”武齐云拍拍子晴的肩,放下手提包,镇定地拉开门。
门外是住在楼下的姜小姐,她捧着一碗冒热气的汤,“武师奶,多谢你教我煲的冬瓜干贝西施骨汤,好好味!这份算我孝敬你的。”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是你领悟能力强。”避免姜小姐起疑,武齐云强行挣出笑容寒暄。
姜小姐端着汤,顺势迈进屋内,见厅中有陌生人,露出好奇神色,“眼生哦,这位是?”
“隔壁F座陈师奶的亲戚,她不是去加拿大旅游吗,小钟来替她看屋,阿乐不在,我正打算教小钟织毛衣,”武齐云一把将钟子晴揽入怀中,“人又乖又靓,搞得我都想再结婚生个女。”
姜小姐放下碗,捂着嘴咯咯笑起来,“武姐你不用羡慕别人有女儿,要不了多久你也能饮杯新抱茶。”
武齐云稳住心神,继续说道:“我哪里有这种福气,阿乐连女友都无。”
“阿乐有地下女友,”姜小姐眨眨眼,露出狡黠的笑容,“上个礼拜一,我在楼下见到阿乐上了一辆敞篷波子,真是郎貌女财,天生一对。”
这么巧!又是礼拜一?子晴拼命给武齐云使眼色,示意她继续问。
武齐云心领神会,故作震惊,“阿乐有地下女友竟然不话我知?小姜,你仔细想想究竟是几点钟见到阿乐,车主长什么样?等阿乐回来,我好诈诈他。”
姜小姐眉头轻蹙,看向天花板,努力回忆,“大概七点出头,我刚从街市买完菜回来,车主长着一副容长脸、柳叶眉、丹凤眼……”
礼拜一七点?不就是武俊乐出门后,上林宗尧车之前的时间?看来这位车主是武俊乐失踪前倒数第二个见的人,说不定她会知道什么。
趁武齐云同姜小姐寒暄之际,子晴偷偷记下车主外貌,留给细嘉做画像。
……
武齐云拿着细嘉画好的人像,戴上老花眼镜,粗略看了几秒便有了结论,“这个人我记得!谷燕芬嘛!我们阿乐靓仔,从小身边追求者就多。”
“谷小姐就是其中之一,她人很好,经常介绍客户给阿乐,还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来看我,”武齐云放下速写板,指着透明橱柜里精美包装的礼品盒,“这些燕窝、鲍鱼啦都是她送来的。谷小姐虽然比阿乐大九岁,但我不在意,他们感情好我就开心。”
“我有问过阿乐,他是否同谷小姐拍拖,不然不好收人家东西呀,阿乐每次都不正面回答,”想到儿子生死未卜,武齐云抹了一把泪,“要是谷小姐知道阿乐被绑架,一定也会伤心难过吧。”
子晴看着因思念儿子难过掉泪的武齐云,胸腔被愧疚充斥,简单告别后,去隔壁拉上大嘉,走出了宝丽大厦。
不幸之中的万幸,谷燕芬并非无名之辈,而是经常出现于八卦周刊的社交名媛,熟读名人轶事、社交圈广的季思福三两通电话下来,便查到了谷燕芬的住址——薄伏林23号。
深夜的薄伏林,没有流光溢彩的霓虹灯,也没有通宵营业的商铺,更没有九龙港岛随处可见的钢铁怪兽,只有一栋栋隐匿于山间林中的深宅大院。
香江地广吗?不广,人均住宅面积不到5平方米,随处可见笼屋、劏房、棺材房。
香江地狭吗?不狭,不信抬头看看这薄伏林,动辄上千尺的豪宅别墅,住着不过一户人。
“这里空气好清新啊!”大嘉看着眼前的别墅,深吸一口气,恍然大悟,“原来是金钱的味道,有钱人的生活真是无法想象!”
此时已近深夜,按理他们不应打扰谷燕芬休息,但事态紧急,子晴顾不了许多,即使明日被投诉,她也要按下门铃。
“叮咚!”
无人应门。
“叮咚!叮咚!”连按三下门铃后,别墅院门最右端的小门吱呀一声打开,披着挡风外套的佣人打了个呵欠,“催命啊!吵死了!”
子晴拿起委任证,“西九龙重案组,请问谷燕芬小姐住在这里吗?”
“谷燕芬小姐?哦,是找我们太太吧?”佣人没好气地扫过子晴胸前的委任证,心有不甘地说,“稍等,我去请示。”
佣人嘴里念着“警察办案了不起啊”,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
太太?谷燕芬竟然已婚!看来武齐云对武俊乐的感情生活真是知之甚少。
“啪!啪!啪!”院墙内的路灯渐次亮起,一个穿着真丝睡衣、裹着皮草的中年女子慢条斯理走过来,“Madam,找我有事吗?”
子晴直截了当提出问题,“谷小姐,请问你上周一早晨是否见过武俊乐?”
听到武俊乐的名字,谷燕芬脸色大变,大跨步迈出院门,食指抵在唇边,“嘘,小声点!”
“燕芬,谁啊?”院门后的三层小楼里隐隐传来男人的问询。
谷燕芬回头,扬声道:“荣升,王太家的波斯猫走丢,madam问我有没有看到。”
“处理完快回来。”男人的声音中隐隐透露出几分不悦。
“好,”谷燕芬转过头,压低声音说,“上个礼拜一我的确见过阿乐?有事吗?”
“武俊乐失踪了,”子晴拿出随身笔记本,“当时你们去了哪里?”
月光下,谷燕芬的脸有几分发白,不知是担心武俊乐的安危,还是害怕丈夫发现她的婚外情,她抿抿嘴,“去了重庆大厦,找一个玄学大师算命。”
子晴停下笔,皱眉道:“算命?”
“没错,”谷燕芬叹了口气,双手作揖,“Madam,阿sir,我愿意配合你们警方的问话,但内容千万不能让我老公知道。”
大嘉保证道:“谷小姐你放心,我们警方会替证人保密。”
谷燕芬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来龙去脉讲得清清楚楚:“我半年前给阿乐买了一辆宝马,方便他上下班不用挤地铁,结果有一天在他家楼下,我看到另一个男人开着那辆车,我好生气啊。”
“不过后来阿乐解释,他开车出了事故,大师算出来这辆车同他八字相冲,一定要借给一个八字够硬的人,否则会有血光之灾,所以他就把车借给了好友。”
又是宝马?子晴想到重庆大厦楼下那辆骚包的粉色改装车,抬头问道:“是林宗尧?车牌号是GW6324?”
“哎,Madam你见过?”谷燕芬有些好奇。
“见过,”子晴扯扯嘴角,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谷小姐你继续。”
“阿乐他没有车开,便央求我再买一辆,madam你一定以为我是冤大头吧?”谷燕芬曲起手指,
看了眼染成红色的十个指甲盖,“其实我都知道什么玄学大师,什么八字相冲,都是骗人的,但是能哄阿乐开心,花点小钱算什么?阿乐一定要买车前找玄学大师算命,我就陪他去了。”
“我接上他之后,去了重庆大厦,我是公众人物,不适合抛头露面,便在对面商场的停车场等他。阿乐算完命出来,心情不是很好,我就送他回家了。这几日我老公在家,我也不敢联系阿乐,所以一直到今天都没见过他。”
“燕芬,还没结束吗?需要我帮忙?”院门后的别墅里,男人的声音带着十足的怒意。
谷燕芬退进门内,声音颤抖地恳求道,“Madam,阿sir,你们快走吧,要是被荣升知道我在外面养小白脸就完蛋了!”
本着‘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的原则,子晴比出OK手势,“谷小姐,如果想起来其他事,记得及时联系我们。”
看着金光闪闪的别墅大门,大嘉满脸不解,“富豪的生活我真是不懂,有钱,有闲,为什么还要去外面乱搞呢?”
“或许正是因为有钱有闲,才有心思寻求刺激。”子晴合上笔记本,随意瞟了眼远处的独栋别墅。
二楼亮着黄灿灿的灯,似乎有个男人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
好眼熟的一张脸。
顾念琛??!!
不可能,他明明已经被关进赤柱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子晴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远处的独栋别墅,却发觉窗前无人,难道她太累眼花看错?
第86章 鬼佬七前有猛虎,后有豺狼,中间还有……
重庆大厦一楼尽头处,原本挂着“春回堂”招牌的商铺换成了“回春堂”,大门上依稀可见一二封条印。
穿白袍的学徒推门而入,穿过摆满药方的柜台,随手关上装中药材百眼橱抽屉,走向角落里的问诊桌,打躬作揖道:“师父,门口打扫干净了。”
踏布鞋、穿长衫、蓄长须、留长辫、一副仙风道骨打扮的鬼佬七慢条斯理摇起手中蒲扇,“有心。”
“师父,徒儿有一事不明,”学徒对着鬼佬七毕恭毕敬,“先前师父因招摇撞骗被识破,出去避了几月风头,如今为何又搬回重庆大厦?如果苦主上门岂不危险?”
“徒儿,你可知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鬼佬七摸着唇边硬币大小的假痣,自以为聪明绝顶,“几个月过去,我不光改头换面,还换了招牌,算命馆变中医馆,苦主怎么想得到我胆大包天、卷土重来?”
“师父你这招真是高!”学徒撩起衣袖,竖起大拇指,“徒儿必会认真学习师父的一身骗术。”
砰一声巨响,回春堂的玻璃门由外向内被踢开。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莫非是苦主寻仇?
保命要紧!鬼佬七顾不得丢脸,扔下手中蒲扇,一把推开徒弟,拔腿奔向商铺后门。
子晴一个闪身,迅速逼近,右腿啪地上抬90°,抵住墙壁,挡住鬼佬七的去路。
大嘉则快步上前,断绝鬼佬七的后路。
鬼佬七左看一眼钟子晴,右看一眼周嘉伦,几乎将此生骗过的人都细数完,仍旧想不起来何时有这两位阎王。
看来只是脾气暴、性子急的病人?
鬼佬七拍拍胸脯,松了一口气,谄媚道:“两位,今日回春堂闭店,请去别处看病。”
“不急,我朋友有事问你。”子晴啪地打了个响指,细嘉便如鬼魂般出现在回春堂门口。
鬼佬扭过头,眼神一接触到周嘉谦圆乎乎的脸,神色大变。
细嘉一巴掌拍在鬼佬七身后的墙壁上,“师祖,好久不见啊?近日哪里发财?”
前有猛虎,后有豺狼,中间还有个索命鬼!鬼佬七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认错人了吧,我不是什么鬼佬七,这里是回春堂,正经看病的医馆!”
“哦?是吗?”细嘉一把扯下鬼佬七脸上的假痣和假胡子,“化成灰我都认得你!”
“痛!痛!痛!”鬼佬七双手捂住脸颊,看到细嘉腰间的银色手-铐,面色如土,“你是差人?”
“Sir,madam!”一直被三人冷落的鬼佬七徒弟站在墙角,战战兢兢地问,“我没有骗过人,可以放我走吗?”
“老实待着!”细嘉将师徒二人铐在问诊桌旁,没好气地说,“坐下,madam问什么就答什么!”
子晴从怀中掏出武俊乐的相片,“认得这个人吗?”
“当然认得!”鬼佬七点头如捣蒜,“武俊乐嘛!他是我的客人,来过两次。”
子晴掏出随身笔记本,继续问道,“最近一次是上个礼拜一?你骗了他多少钱?”
“Madam你怎么知道?上个礼拜一,大概八点二十分的样子,他来问我,买什么型号的车旺他,”鬼佬七看着认真做记录的女警,露出惊诧神色,“不过我一分钱没收过哦!”
“你会这么好心?”细嘉显然不相信鬼佬七的说辞,一脚踩到他的座椅上,痛心疾首道,伸出三根手指,“你骗了我三万啊!”
“阿Sir,你一早表明身份,我肯定不会骗你,”鬼佬七缩了缩脖子,神神秘秘地说,“我当然不会白算卦啦,又不是做慈善,是有人收买我,请我骗武俊乐。”
想到那辆停靠在重庆大厦楼下的粉色宝马,子晴心中隐隐有了结论,“是林宗尧?”
“Madam,你究竟师从哪位玄学大家啊?”鬼佬七瞪大双眼,仿佛见到活神仙,“武俊乐是楼上夜巴黎宾馆的林宗尧介绍来的,林宗尧讲明只要我帮他从武俊乐身上骗到车,就给我五万酬劳。”
“结果车他拿到了,钱却没给我,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到现在还没给我,我随时可能出去避风头啊!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命拿到他的钱,”提到林宗尧,鬼佬七一肚子怨气,“所以上个礼拜一,我故意说漏嘴,出去时武俊乐心情就不太好。”
“我猜武俊乐之前出车祸,也是林宗尧搞的鬼,真是狠心!”
子晴看着记录的密密麻麻的笔记本,只觉头大如斗,林宗尧骗武俊乐的车,而武俊乐是谷燕芬包养的金丝雀,这三人的关系怎么越来越复杂?
大嘉凑到子晴耳边,压低声音说:“林宗尧不是同武俊乐十几年老友吗?怎么会骗他?”
想起林宗尧那双扑闪扑闪、我见犹怜的眼睛,子晴悠悠道:“情是真的,爱钱也是真的,不矛盾。”
“Madam,阿sir,我交代清楚了,可以走了哦?”鬼佬七举起被铐住的双手,试探着问。
钟子晴收起笔记本,看了一眼被铐在问诊桌旁的师徒二人,“大嘉、细嘉,把他们一起带回警署,交给商业罪案调查科。林宗尧在楼上,我去找他问个明白。”
“Ye
s,madam!”
“啊??”鬼佬七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打了通宵麻将的林宗尧再次见到女警,点燃一支香烟,塞进嘴里,“Madam,想不到你们警方会对市民的私人感情有兴趣?”
“林生,我对你的私人感情没有任何兴趣,”钟子晴挥掉恼人的烟雾,定定神,“但是你串通鬼佬七,哄骗武俊乐,涉嫌诈骗,我们警方不得不管。”
“Madam,你又怎么知道阿乐不是心甘情愿将车送给我?”林宗尧吐出一个烟圈,陷入回忆中,“我同阿乐不是普通的好友。”
“读中学那阵,我们整天同进同出,一起食饭,一起上学,一起打ball,甚至……一起睡觉,”谈及旧事,林宗尧忍不住嘴角向上勾起,“但外人只当我们是好兄弟,就连阿乐的妈咪也猜不中我们的关系,甚至提出要同我上契。”
“我当然不肯啦,”林宗尧话锋一转,“只是好景不长,迫于世俗压力,我勉强同李子妮结婚,阿乐生我气,同我断绝往来。”
“子妮很好,可是没用,婚后我发现自己始终忘不了阿乐,原来同自己不爱的人生活在一起,是那么痛苦。我无人可倾诉,只能写在日记本里,”林宗尧叹了口气,将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后来子妮无意间发现了我的日记本,她骂我是骗子,逼我同她离婚。”
“离婚也好,我终于解脱了,阿乐也同我恢复了来往。”
“可阿乐身边太多莺莺燕燕,无论我怎么求他,他都不愿意同谷燕芬断绝关系,还讲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林宗尧双眼泛着泪光,苦笑道,“我受不了,我一刻也受不了,试问天底下有哪个人能够同其他人分享自己的……爱人?”
“我想要一辆车加一笔钱,算阿乐对我的情感补偿,不贪心吧?”
“林生,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以武俊乐对你的情谊,就算你直接同他要车要钱,他也会给你。”子晴看着眼前哭得涕泗横流,却仍旧美如冠玉的林宗尧,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漂亮的男人最会骗人。
……
子晴心情沉重地回到宝丽大厦,不知要如何同武齐云讲述武俊乐这段曲折情事。
先暂时逃避吧,或许等救出武俊乐,由他自己决定比较好。
许学礼看完子晴的笔记本,连连称奇:“所以武俊乐同谷燕芬是婚外情,林宗尧同武俊乐是同性恋人?”
大嘉插嘴道:“会不会是谷燕芬发现武俊乐同林宗尧的亲密关系,意识到自己感情被骗,想要回花在武俊乐身上的钱,所以策划了绑架案,勒索武齐云?”
“虽然有佣人做她的不在场证人,但她完全可以用钱买通佣人作伪证。”
想起谷燕芬对丈夫的惧怕,子晴摇摇头:“我觉得不会,谷燕芬是城中名人,一百万对她来讲不过是九牛一毛。有钱人最重脸面,为区区一百万将事情闹大,对她没好处,反而直接买凶杀人更合算。”
武俊乐失踪当天,分别见过两个同他有情感纠纷的人,但偏偏两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真是鬼打墙!
“B组最近没案子,梁sir调派组员支援,替我们监视林宗尧同谷燕芬,”许学礼看着有些泄气的下属,叹了口气,“大家休息下,下午拿着武俊乐的相片分头联系其他部门,看有没有可能找到第三个见过他的人。”
“嘘!来电话了!”坐在角落里的季思福突然发出声音,他顺手将另一副头戴式耳机递给了子晴。
钟子晴坐到监听主机旁,戴好耳机,屏住呼吸。
几阵嗞嗞电流声过后,耳机里传来一个男声:“一百万,明天放到飞鹅山半山腰的……”
“喂,鲜朗,你孤岛卡卡角角弄啥子哦?”一个口音古怪的男声打断了绑匪的话。
啪!电话被挂断,“滴……滴……滴……”耳机里传来一阵忙音。
子晴如遭雷击,这口音为何如此熟悉!
第87章 假扮情侣我、没、有、龙、阳、之、好……
“绑匪拨这通电话来,就证明他没发现武齐云报警,大家都来听,第二句是哪里的口音,”口音越特别,就越容易缩小嫌疑人范围,季思福兴奋的脸有些红,啪地按下播放键。
绑匪和同伴的声音再次回荡在宝丽大厦10楼F座内:“一百万,明天放到飞鹅山半山腰的……”
“喂,鲜朗,你孤岛卡卡果果弄啥子哦?”
跟着便是电话被匆忙挂断的忙音,“滴……”
“我能听懂绑匪的大概意思,”大嘉掏了下耳朵,神情古怪,“不过第二个男人口中的孤岛是什么?飞鹅山几时有岛屿?”
“是四川方言,”子晴取下头戴式耳机,解释道,“结合具体语境来讲,‘孤岛卡卡果果’意思是蹲在角落。”
“没义气哦,”大嘉一把揽过子晴,“你竟然连四川话都识得,几时变成语言学家的?嗯?”
糟糕!差点暴露!子晴忙打起哈哈:“我有亲戚是四川人,小时候她来香江,跟着学过一点。”
“所以绑匪名叫鲜朗,身边很可能有来自四川的同伴?”许学礼蒲扇大的巴掌拍到子晴肩上,他这几日因为找不到嫌疑人而失落的心,此刻跳得怦怦作响,“子晴,你大功一件,这次的奖金,我那份算你的!”
“可惜飞鹅山地势陡峭、山形复杂、人烟稀少,有许多可供藏身的废弃军事工程,应当很难找到绑匪同武俊乐。”大嘉看着桌上摊开的香江全境地形图,叹了口气。
哇!许sir肯大出血,就算是天上下刀子,她都可以克服好吗?子晴抑制住内心的激动,拔出记号笔,圈出飞鹅山,保持冷静分析道:“人烟稀少未必不是好事,如果我们能调取出这段时间飞鹅山附近的大哥大信号逐一进行比对,搞不好能缩小绑匪出现的大致范围。”
“再同入境处核查名叫鲜朗的人士,从中抓取出拥有四川籍朋友的,从而确定绑匪的具体身份……”子晴讲得投入,全然没发觉肚皮咕咕作响,唱起空城计。
“好主意!我立刻同马sir汇报,请CIB和入境处配合,等技术人员到位后,我们再进行下一步行动,”许学礼对下属的专业表现极为满意,指了指子晴的肚子,“不过先解决口腹之欲,才有力气抓绑匪。”
见许sir走到墙角打电话,季思福举起大哥大晃了晃,“大家想吃什么,随便点,不用替我省钱。”
“师父,叫外卖不怕泄露风声吗?”子晴有些惊诧,不是讲明这次是秘密行动吗?她这几日进出宝丽大厦都十分小心。
“不用担心,”季思福摆出一副‘万事尽在掌握’的表情,“老板百分百可靠,绝对不会出差错。”
师父发话,大家只好狮子大开口,每人均在纸上写下至少2人量的早餐,直到想不出任何新鲜菜品,才意犹未尽地将点菜单递给季思福。
季思福心里暗骂‘一群饭桶’,手却诚实地拨通了一个眼熟的号码,“罗记,宝丽大厦楼F座,一份鱼蓉肉碎粥、两份鲜虾肠粉、三份虾球艇仔粥……五杯,不,六杯桑寄生蛋茶,走甜。”
师父报完菜名,许学礼已同上司汇报完毕,他走到餐桌旁,通知三名下属作战计划,“马sir同飞虎队沟通过,他们会去飞鹅山支援,但需要我们先摸清绑匪的位置和数量,并初步确定火力大小。”
“以防绑匪再次来电,老规矩,师父继续留守。大嘉、细嘉,你们伪装成美术采风的学生,子晴,我会请梁sir调一名探员来,同你伪装成去飞鹅山踏青的情侣。”
“至于我,则会待在指挥车里下达命令”
“只要CIB比对出具体信号位置,我们就出发。”
“Yes,sir!”
一切安排完毕,季思福戴上耳机,回到监听岗位。
许学礼对着地形图,核查作战计划是否有疏漏,细嘉拿出画板教授大嘉基本的绘画法则,子晴则翻出大嘉准备的情侣装换上。
“叮咚!”门铃响了。
季思福取下耳机,在猫眼中确认来人身份后,打开门,接过外卖袋,“多谢。”
外卖仔径直走入F座,取下鸭舌帽,甩了甩额间挡住视线的碎发,露出一张精致、坚毅,却无比熟悉的脸。
啊!师父所谓的罗记竟然就是法医官Dr.罗?
季思福见众人都惊掉下巴,一边分发早餐,一边解释道:“Dr.罗这几日休假,知道我们情况特殊,特意来帮手。”
“嗯。”罗晟惜字如金。
港剧里的二世祖不都整日阳光、沙滩、游泳池吗?Dr.罗的休假日常却是替重案组打黑工,真是别致。
子晴舀一勺桑寄生蛋茶,哇!好好味!
胃里的馋虫被收买,子晴迅速将罗晟踹进‘值得一交’的朋友栏。
几人吃得肚皮滚圆、心情舒畅,站在墙角的许学礼却眉头紧锁。梁君彦回复,B组2名探员监视林宗尧,2名探员监视武俊乐,分不出人手到A组。
许学礼正打算忍着恶心,向素来同他不睦的D组赵sir或E组吴sir低头,眼神无意间扫过法医官健硕的大腿、暴青筋的小臂以及毛衣下隐隐突起的肱二头肌,想到警署关于法医官整日操练的传闻,突然生出个鬼主意。
“Dr.罗,”许学礼拍了拍正同细嘉交流人体构造的法医官,
“有没兴趣参加A组行动?同子晴扮情侣?”
“许sir,绑匪很大可能持有武器,Dr.罗是法医,不是警务人员,没有配枪,既不安全也不合规矩。”细嘉小声提醒道。
竟然有同madam钟扮情侣这种好事?罗晟克制住内心的激动,从腰间摸出一把三八左轮手木仓放到桌上,“我有枪。”
枪??
许学礼笑容尽失,任何市民非法持有木仓支属于犯罪!他条件反射般倒退两步,同时右手探向腰间配木仓。
细嘉也摆出防守架势。
“别紧张,”罗晟见二人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忙亮出证件,“忘记告诉你们,上个月我已经通过甄选委员会评估,如今是一名合法持有枪支的辅助警察。”
“法医科工作忙,你哪有时间参加训练,”许学礼嘀嘀咕咕拨通辅警总部电话,确认无误后,才笑着将证件同手木仓一齐交还,“Dr.罗真是有社会责任心,欢迎你参加这次行动。”
罗晟收好装备,“我想用业余时间服务警队,辅助警察每个月有最低执勤时间要求,这次行动结束,麻烦许sir你替我签字。”
“分内事,”许学礼一口答应,扭头对餐桌旁食粥的下属招手,“子晴,这次行动,由Dr.罗做你临时男友,不,临时拍档。”
钟子晴放下勺子,伸出右手,“Dr.罗,合作愉快。”
无论面对何种形态尸体都未曾害怕的法医官,第一次对活人产生胆怯情绪。罗晟看着钟子晴纤长的十指,忍不住心跳加速,他颤抖着伸出右手,“合……合作愉快。”
“嘀嘀嘀”BB机的铃声打碎了法医官的幻想泡泡,CIB传来消息:【匪徒信号位于1号飞鹅山道附近】
许学礼挺直脊背,视线扫过全副武装的下属,正色道:“大嘉、细嘉,你们搭小巴去飞鹅山,沿山道向上搜索绑匪。子晴、罗晟,你们乘港铁出发,在山脚寻找绑匪。行动以人质安全为先,没有我的命令,绝不能轻易出手!Understand?”
“Yes,sir!”
钟子晴同罗晟换好情侣装,搭乘港铁至彩虹站下车,沿上坡徒步1.5公里至岔路口,印有‘1号飞鹅山道’的铁质指示牌便出现在二人面前。
工作日的飞鹅山人迹罕至,仅坐落于山脚的‘鸿强小食店’有一二食客光临。未得许sir命令,子晴不敢轻易上前打听消息,只好拖着法医官,漫无目的地绕圈。
未免绑匪暗中窥视起疑,子晴没话找话说:“阿晟,你平时有什么消遣?看书?打机?拍拖?”
“我没有女友,”罗晟从未同异性有过亲密接触,脸涨得通红,全然没有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反而结结巴巴地说,“法医科工作忙,我又要完成辅助警察训练课程,连休息时间都无。”
“那是同男友拍拖?”子晴露出一副‘我懂你’的表情,笑眯眯保证道,“你放心,我讲义气,一定不告诉大哥。”
女警的话当头泼了法医官一头冷水,究竟是哪个神经病搞到madam钟误会他性向?罗晟扯了下嘴角,一字一句道:“我、没、有、龙、阳、之、好!”
“Sorry啊。”子晴尴尬的脸通红。
“不用讲sorry,一定是我做了让你误会的事。”罗晟连忙摆摆手,顺势问道,“子晴,你平时有什么消遣?看书?打机?同男友拍拖?”
钟子晴摊开手,耸耸肩,“我出了警署就去学校,同家人一起度过的时间还没有同你一起的多,更没时间拍拖啦。”
罗晟大为放心,“如果每位警察都像你一样努力工作,市民一定好放心。”
有通灵感应在身,不努力工作也不行啊!
钟子晴转移话题道:“阿晟,其实你为什么选择做法医?据我所知,很多富二代都会继承家业哦。”
“其实一开始是有同我妈咪赌气的成分在,后来觉得这份工好像很适合我,让我觉得自己很有用,”罗晟莫名其妙觉得钟子晴很值得信赖,“从我出世起,妈咪就全身心投入公司,把我扔给佣人姐姐照顾,有时候我觉得公司才是她的孩子,我只是个意外。”
“读大学时,我故意选了医科,而不是她希望我读的金融,毕业后我拒绝去公司上班,成为法医。”
“原本我以为她会很生气,谁知道她没有,甚至还买车买楼给我。我情愿她骂我一顿,至少让我觉得她在意我。”罗晟情绪有些低落。
买车买楼是不在意你?若是第一天认识罗晟,钟子晴一定以为他在炫耀。
可能有钱仔都这么不食人间烟火吧,钟子晴扯了扯嘴角,“阿晟,你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讲这些话,真的很讨打。有句话你一定没有听过,虽然很俗,但很应景,‘妈咪只有一双手,搬砖就不能抱你,抱你就不能搬砖’。”
“你有没有想过,你身上穿的名牌、开的豪车、住的豪宅,甚至是你读医学院的费用,都是你妈咪一点一点赚的辛苦钱。可能你从小衣食无忧不明白一个道理,父母的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
突然接收大量的信息,罗晟似懂非懂,皱起眉,“是吗?”
钟子晴讲了一大段话,却只换回法医官的两个字,她叹了口气,“其实你妈咪同你是不是很像,都惜字如金,不爱同对方解释?”
“没错。”
又是一对不懂得用语言表达爱的母子,钟子晴举起手,拍了拍法医官的肩膀,“你不妨回家之后,开诚布公同她谈谈。”
“好,”罗晟点点头,转而问道,“子晴,你究竟为何做警察呢?”
钟子晴想到刚刚穿越来的那日,“一开始是硬着头皮做,但
做着做着,好像爱上了这份工作。”
“有亲如兄弟姊妹的同僚,像长辈一样的上司,更重要的是,每侦破一个案子,都让我觉得自己很有价值。”
这份价值是从前那个世界不曾感受到的,钟子晴看着远处逐渐爬升的太阳,说出心之所向,“也许你不相信,我想要用一生的时间守护这片土地。”
罗晟看着眼前人,只觉得她光芒万丈。
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
第88章 门后有人?没错!就是他(她)!化成……
钟子晴毛线帽下的耳鼓传导对讲系统里传来许学礼的声音,“绑匪拨打了第三通电话,CIB姚sir确认过,信号源就在你们身后的‘鸿强小食店’里。”
“大嘉、细嘉同飞虎队正在搜山,如果找不到武俊乐,他很有可能就被绑匪藏在这间店里。”
“你同罗晟先进去摸底细,记住,不要打草惊蛇,听我指令行事。”
“Yes,sir!”子晴明明没开口,声音却透过高领毛衣下的喉头送话器传递至指挥车里。她偏过头,同罗晟使了个眼色,两人便手牵手步入‘鸿强小食店’。
中午时分,店内食客逐渐多起来,竟无一个空座。
“阿晟,好肚饿啊,要等多久?”钟子晴捂着肚子,眨巴着眼睛望向临时男友。
她只是没拍过拖,又不是没见过人拍拖。她读小学那阵,曾在楼下冰室撞破大哥的地下恋情,漂亮姐姐就是这样撒娇的。
从来没见过女警露出小孩样,罗晟只觉心跳漏了半拍,右手不受控制地揉了揉钟子晴毛茸茸的脑袋,“馋猫,等等啦。”
“帽子都被你揉到起球啦!”钟子晴怒嗔道。
如果说刚才在山脚,他们扮演的是拍拖没几日、稍显生疏的情侣,此时站在小食店内,两人俨然一副热恋模样。
“阿晟,有位置!”有食客离场,钟子晴拖着罗晟,眼疾手快抢到墙角的空位坐下。
罗晟从怀中掏出纸巾,仔细擦拭掉餐桌上的油污后,抽出餐牌双手奉上,“晴晴,你话事。”
钟子晴竖起餐牌
作遮挡,眼珠却滴溜溜观察店里的情况。
鸿强小食店进门左手是收银台,右手是斩鸡、斩烧鹅、斩叉烧的柜台,店内六个卡座成两行三列摆放,店后有三间小屋,左边的是洗手间,中间的小门通向后厨,右边小屋房门紧锁,暂时不知用途。
“点单。”钟子晴举起手,招呼店内唯一服务员。
“食咩啊?”穿白色中式上装的服务员,右肩上垂着一根不知多久没清洗过的毛巾,挑眉盯着眼前腻腻歪歪的小情侣。
钟子晴扫了一眼餐牌,随口道:“两份黯然销魂饭,唔该。”
服务员收下钞票,瞥了一眼桌下仍旧紧握的双手,咂咂嘴:“公共场合,注意点影响。”
糟糕!原来钟子晴同罗晟入戏太深,进店落座后竟然一直拉着手!
钟子晴仿佛摸到烫手的山芋,迅速甩开罗晟的手。
服务员满意转身,从烧腊柜台端出两份叉烧饭,指着墙上悬挂的时钟强调,“你们懂规矩吧?进餐限时40分钟。”
“当然。”钟子晴松了口气,他们还有四十分钟确认绑匪同武俊乐的位置。
耳鼓传导对讲系统再次传出许学礼的声音:“子晴,刚才扮情侣扮得不错,怎么停下了?还没找出绑匪同武俊乐,我那份破案奖金不想要了?”
可恶!绝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子晴抿抿嘴,透过喉头送话器问:“许sir,情侣食饭怎么演啊?”
“我们钟大神探没看过八点档啊?”对讲系统那头许学礼轻笑道,“很简单,你一勺,我一勺,互相喂饭咯。”
原来拍拖都要喂饭吗?真肉麻!摸到圆滚滚的肚皮,想到胃里尚未消化的早饭,子晴歉疚地看了一眼右边的罗晟,拿起勺子舀起一块肥瘦相间的叉烧,先下手为强,“阿晟,啊~”
罗晟张开嘴,顾不得分辨美味与否,一口吞下叉烧,着魔似的等待子晴的下一次投喂。
奇怪,好好味啊!
山脚小食店出产的烧腊,自然比不得他家中厨师精心烹制的美味,但此刻罗晟却觉得,钟子晴勺中所盛的并非普通叉烧,而是龙肝凤髓。
子晴见罗晟脸颊泛起红晕,误以为他第一次行动紧张,忙伸出右手覆上罗晟的左手,“阿晟……”
话音未落,烧腊柜台的窗户哗地推开,头戴白色厨师帽的男人探出头,同正在更换餐具的服务员招手,“鲜朗,过来看到点,我去厨房吃午饭。”
鲜朗??
四川话??
子晴绷直脊背,这正是她在监听设备中听到的第二个男声。
再结合店尾右边小屋内隐隐约约的呜咽声,子晴迅速有了判断:服务员鲜朗是绑架武俊乐的匪徒,厨师则是勒索电话中一口四川话、暴露绑匪名字的人,而武俊乐很有可能就被锁在最右边的房间里。
“子晴!”耳鼓传导对讲系统很合时宜地传来许学礼的声音,“廖sir回复,飞虎队搜山完毕,山上没有找到武俊乐,他很有可能就在店内。”
“飞虎队的狙击手已就位,暂时未发现匪徒持有致命武器。”
“为避免伤害店内食客,需要你同罗晟制服他们,尽量不动用木仓支,大嘉同细嘉会在店外接应,有信心吗?”
子晴快速扫过店内布局、匪徒身材,最后落到罗晟脸上,得到法医官肯定、充满信任的眼神后,斩钉截铁道:“有!”
“Action!”随着许sir一声令下,子晴单手一撑,跃进烧腊柜台,罗晟则健步如飞冲向后厨。
店里食客还未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子晴已轻松制服鲜朗,大嘉同细嘉应声而入,押送鲜朗进入店外的冲锋车。
罗晟将苟鸿强双手铐住,贴心用抹布盖住手-铐后,又替他套上黑色垃圾袋挡住头部,才走出后厨。
罗晟朝子晴微微摇头,“晴……Madam钟,后厨没有其他可疑人士。”
“哇,拍戏吗?”旁观整场抓捕行动的男食客意犹未尽放下筷子,摇头称赞道,“有的食,有的看,这间店真不错!”
“哎,我认识他们哦!新出炉的香江小姐同香江先生嘛!一定是BTV在拍《便衣警探》啦,”女食客看着行动利落的一双拍档,问道,“靓女、靓仔,剧几时播出啊?我替你们宣传。”
子晴只好亮出委任证,“警察做事,无关人等迅速退出。”
“懂,拍戏清场嘛!”男食客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贴心披在女食客背上,“老婆,走吧,不要耽误他们拍戏。”
女食客依依不舍地走到店外,回头伸出大拇指,“靓女,你扮madam好有型!好好拍戏,今年一定能上位!”
只要不干扰警方查案,误会便误会吧,子晴顾不得解释,径直走向紧锁的木门。
“喂!喂!喂!”苟鸿强双手铐在身后,厉声道,“Madam,不要进去啊!”
靠近小屋,呜咽声渐次放大,武俊乐果然被关在里面吗?子晴一脚踹向紧锁的木门,砰!门内的场景却让她彻底傻眼:储藏室内,仅有一只皮色黄黑相间的唐狗,嘴上戴着一个劣质口套。
储藏室不足一平方米大小,一眼能窥见全貌,除非武俊乐会缩骨功,否则绝不可能待在此处。
门一开,唐狗飞扑向苟鸿强,蹭着主人的小腿,委屈到掉泪,“呜呜呜……”
苟鸿强心疼不已,“Madam,我老婆这几日住院,家里没人照看猪猪,我才把它带到店里来,你们千万不要伤害猪猪啊!”
“猪猪是我们家的宝贝,如果它出了意外,我也不想活了……”:
子晴恨不能用纸塞住苟鸿强喋喋不休的嘴,“苟生,冷静!没有人会伤害猪猪,关于在食肆非法收容犬只的事,稍后你自己同市政总署解释。”
钟子晴把两人一狗关进冲锋车后,法证部赶到‘鸿强小食店’。廖温妮几乎把店内同店外掘地三尺,也没找到任何可能属于武俊乐的指纹、脚印,甚至是皮肤组织。
武俊乐似乎彻底人间蒸发掉。
回警署的路上,不同于鲜朗的沉默寡言,苟鸿强再三强调:“Madam,阿sir,我知道带狗进入食肆违法,但猪猪是无辜的嘛,是我逼着它待在储藏室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盯着对绑架案似乎一无所知的苟鸿强,钟子晴同罗晟同时叹了口气。
子晴当然是因为没找到武俊乐失望,而罗晟究竟为何失落,恐怕只有天知、地知同他自己知道。
……
“讲,你们究竟把武俊乐藏去哪里了?”大嘉一巴掌拍在审讯桌上,吓得苟鸿强一屁股坐到地上。
“武俊乐?谁啊?”苟鸿强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自己老老实实在飞鹅山脚下经营小食店,不过是偷偷把小狗关在储藏室,为什么突然有警员神兵天降,“Sir,你们抓我,不是因为我违反条例,在食肆非法饲养犬只吗?”
“别装蒜!这里是警署,”大嘉靠回椅背,抄起手,“你同鲜朗是什么关系?”
“阿朗?我们是老乡,我老婆这个月生病,店里人手不够,阿朗刚好没有工作,我便请他来做几天part-time嘛,”苟鸿强松了口气,话中带着一丝抱怨,“阿sir,在店里问话就行,不用特地带我来警署吧?”
“他绑架武俊乐的事你不知情?”大嘉双手交叉,按得指关节噼里啪啦作响。
“绑架?”苟鸿强瞠目咋舌,转而又嗤笑道,“Sir,你别开玩笑了!
阿朗他一个杀鸡都害怕的人,怎么会丧心病狂到绑架别人?”
“他这几日都待在店里,如果有绑架人,一定瞒不过我。”
“不过他确实有些古怪,经常拿着电话躲在后厨里偷懒,我问他打给谁,他都不答。”
“不过年轻人嘛,偷偷谈恋爱不想告诉我,也都可以理解……”
大嘉仔细观察起苟鸿强的面部微表情,眼神丝毫不躲闪,只会直愣愣盯着问话的人,回答问题时恨不能将祖宗十八代都交代清楚。
似乎真的没说谎。
一墙之隔的另一间审讯室里,鲜朗看着审讯桌上的大哥大,连连喊冤:“Madam啊,我真的没有绑架武俊乐。”
子晴左手拎高物证袋,右手反复敲击桌面,“好,请你解释下,为什么我们从你身上搜出了他的大哥大?”
鲜朗急得双手交握在一起,“Madam,你信我,这个大哥大是别人给我的。”
“上个礼拜一早晨,有人在零工市场找到我,给了我这部大哥大、两张纸条和一笔钱,让我按照他的指令做些事,我觉得事情很简单,便答应了。”
“什么指令?”钟子晴来了兴趣。
“先搭乘地铁,拨通纸条上的第一个号码,但不能讲话。”
“然后分别在礼拜一同礼拜五向第二个号码留言,期间大哥大不能关机,也不能接听任何指令。”
“最后更简单,是将这部大哥大销毁掉。”
“哦?”子晴挑眉,“鲜朗,不止这些吧,应该包括让你打电话勒索武齐云?”
“没,”鲜朗缩了缩脖子,双手放到桌面下,“是我根据留言内容判断,应该有人失踪。我很缺钱,想着这个人一时也不会出现,所以临时起意,打了勒索电话。”
难道鲜朗真的不是绑架武俊乐的凶手?子晴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从怀中掏出两张相片,“你看下,给你大哥大的是这个人吗?”
“没错!就是他(她)!”鲜朗点头如捣蒜,盯着害自己进警署的始作俑者,愤愤道,“化成灰我都识得!”
第89章 唯一嫌疑人原来漂亮的人,不仅会骗人……
大嘉同子晴在审讯室盘问嫌疑人的同一时间,许sir赶去了长沙湾政府合署对面的零工市场。有几名经常出入此地的劳工证实,上个礼拜一早晨,的确有见到长相酷似林宗尧的男人同鲜朗交流,期间林宗尧似乎还塞了什么东西给鲜朗,不过离得远,没看清。
细嘉负责摸排苟鸿强最近一周的行程路线,根据他家楼下的保安、小食店的供货商猪肉荣、街市到飞鹅山沿途的几名商铺老板以及鸿强小食店的熟客回忆,苟鸿强每日5时准时离家去街市,挑选到新鲜的食材后,马不停蹄赶回鸿强小食店开门迎客,直到晚10点才闭店回家。除去偶尔到医院照顾太太,并没有其他特别行程。
苟鸿强也证实,鲜朗上个礼拜一下午来到鸿强小食店帮手,每日和他同进同出,没可能藏着一个大活人他却不知情。
季思福找到四川同乡会查证,鲜朗同苟鸿强来到香江后,不论是生活区域,还是工作经历,都同武俊乐无任何重叠。
既然鲜朗同苟鸿强没有作案可能性,指使鲜朗伪造出武俊乐加班、出差假象的林宗尧,自然成为唯一嫌疑人。
许sir去同梁君彦简单沟通后,一直待在重庆大厦楼下的B组沙展苏佩珊将林宗尧带回了警署。
即使坐在审讯室的约束椅里,林宗尧仍旧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钟子晴实在很难将温文尔雅的眼前人同鲜朗口中指使他伪造证据的罪魁祸首联系在一起。
难怪大哥经常强调,漂亮的男人通常都有一双骗人的眼睛和一张巧舌如簧的嘴。
再次见到林宗尧那双摄人心魄的含情目,钟子晴多了几分警惕,“林生,鲜朗指证,你给了他一大笔钱,请他制造出武俊乐上班、出差的假象。”
“Madam,我真的听不懂你的话,”林宗尧眉头拧成个复杂的结,“鲜朗是谁?我为什么要请他制造阿乐上班、出差的假象?你们警方没有找到阿乐吗?”
钟子晴细致地观察林宗尧的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想要找出一丝破绽,“林生,我们不是请你来提问的。”
“如果鲜朗乖乖听从你的指令,上个礼拜五留完最后一通言后,销毁掉武俊乐的大哥大,武齐云只会以为儿子真的出国。等她一直联系不到武俊乐再报警,可能已经是几个月后,那时候我们能查出什么呢?”
“你或许会在警方上门时露出困惑的表情,声称已经几个月未见老友,对他的失踪毫不知情,或许你已经离开香江,远走高飞?”
“如果阿乐几个月未同我联系,我会报警的,”林宗尧忧心如焚的表情不似作假,“Madam啊,你不要在这里同我讲故事拖延时间。阿乐他如今生死未卜,很危险的,求求你们快去找他吧!”
打感情牌博同情不是每次都会奏效,钟子晴沉浸在查找林宗尧破绽的战斗中,“就算我们能查出武俊乐早已被公司开除,甚至没有出境记录,也只会根据他的两通留言先入为主地认为,武俊乐没有勇气告诉家人自己失业的事,选择撒谎之后离家出走。”
“跟着他就成为失踪人口库中一个不起眼的名字,再没有人能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们找不到鲜朗,更别提顺藤摸瓜怀疑你。”
“你的确很聪明,也很会骗人,能想出通过制造武俊乐上班、出差假象的办法洗脱嫌疑。”
钟子晴眼中带着一丝嘲讽,“可是林生,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再高明的犯罪也会有破绽。”
“你大概想不到鲜朗收了你的钱仍旧不知足,居然铤而走险勒索武齐云。”
“也想不到零工市场会有人记得你的样子。”
敏锐捕捉到林宗尧眼中的怒意,钟子晴双手化作惊堂木,啪地击向审讯桌,“你究竟把武俊乐藏到哪里去了?还是你已经杀掉他了?”
“不……”林宗尧瞳孔微张,心怦怦直跳,鲜朗这个蠢材!差点就坏了他的大计!想到已清理干净的现场,他嘴角勾起一丝不可察觉的笑,双手捂住胸口,努力平复呼吸节奏,“Madam啊,你不要这样吓人,我有心脏病的。”
“上个礼拜一我的确有去过零工市场,不过是打算替宾馆找兼职客房服务员,madam你亲眼看到啦,夜巴黎人手不够,我好累的。”
“可能就是那时同鲜朗接触过,不过他不符合我们的雇工要求,这种小事我真的不记得。”
“好明显是这个叫作鲜朗的大陆人陷害我。Madam,大陆人的话不能信啊!”
“大陆人就像蝗虫,不想着靠劳动致富,只一门心思钻研如何赚快钱,搞到香江乌烟瘴气,还妄想拿身份享受福利,真是做梦!”
“Madam,我同阿乐十几年感情啊,我为了他同李子妮离婚啊!”讲到动情处,林宗尧眼泪汪汪,“我爱阿乐都来不及,怎么会做伤害他的事?他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下半辈子可怎么活啊?”
为了武俊乐同李子妮离婚?林宗尧颠倒是非黑白真是有一套,钟子晴不怒反笑,“林生,你口中究竟有没有一句实话啊?上次你还讲是李子妮发现你同武俊乐的私情之后,逼你签字离婚。这次怎么变成了你为爱离婚?”
“我提醒你,这里是警署,不是戏院,收起你这套唱念做打的水磨功夫,留到庭上给陪审团看或许有用。”
林宗尧表情一滞,眼中的泪花逐渐消失,“Madam,总之一句话,我没做过的事,绝对不会认!你们有证据就控告我,日后到了庭上,我也是这句话。”
“OK!不肯承认没关系,那就麻烦你在这里待够24个钟!“钟子晴收好笔录本,最后瞧了一眼林宗尧,转身出了审讯室。
反光镜后的A组探员齐齐叹气,仅靠鲜朗的口供同零工市场几名证人模糊的指认,并不能100%认定林宗尧同武俊乐的失踪有关。
更何况武俊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要用何种罪名控告林宗尧?
非法禁锢罪?
故意杀人罪?
都行不通。
原以为抓住鲜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如今才发觉不过是山重水复真无路。
嘎吱,观察间的门由外向内打开,钟子晴站在门外,眼神晦暗不明,“许sir,林宗尧的车停在重庆大厦外吗?”
许学礼双手叉腰,微微点头,“没错,他这几日都没离开夜巴黎,有什么问题?”
钟子晴抿抿嘴,“武俊乐失踪前曾坐过林宗尧的车,我想以这个理由为切入点申请搜查令,或许能在车上找出线索。”
大嘉从上司宽大的身体背后探出头,“就算能在车上找出武俊乐的指纹、脚印,也只能证明武俊乐生前搭乘过林宗尧的车而已,不能证明林宗尧囚禁了武俊乐吧?”
“林宗尧这几日都待在夜巴黎宾馆没有外出,如果武俊乐真的被他囚禁在某个地方,早就被饿死了,”钟子晴透过反光镜,瞧了一眼审讯椅上面色如常的林宗尧,想到宝丽大厦10楼苦等爱子消息的武齐云,定定神,“我怀疑武俊乐已经遇害。”
许学礼思索了片刻,拉开门,大踏步走出去,“有一点可疑我们都要查清楚,事不宜迟,子晴,你立刻通知法证部搜查林宗尧的宝马!”
钟子晴看着上司的背影扬声道:“许sir,你去哪里?”
许学礼头也不回,“我去同马sir补搜查令!”
……
钟子晴赶到重庆大厦时,法证部仍在路上。大嘉用林宗尧的钥匙一打开宝马车,子晴便陷入了武俊乐的回忆中:
“阿乐,今天想去哪里玩?”林宗尧手握方向盘,随口问道。
“不用,去你家,”副驾驶位的武俊乐偏过头,直勾勾盯着林宗尧,“阿尧,你有没有话想同我讲?”
林宗尧未察觉到身边人的异常,“有!当然有!我新学了花生煲猪尾,保证你食完一碗想要第二碗。”
“嗯。”武俊乐头回正,望着窗外的车流发呆。
车转了不知多少个弯后,驶进了围村,林宗尧熟门熟路将车开进了一幢二层小楼的车库里。
倒车时,林宗尧偏头望左外后视镜,无意瞥到武俊乐脸色发青,他一手倒车,一手覆上武俊乐的额头,“阿乐,你今日好反常,是不是生病?或者谷燕芬给你气受?不开心就不要做,换个富婆哄啦。”
“芬姐脾气好,从来不会骂我,刚才……”片刻的迟疑后,武俊乐选择坦诚相告,“刚才芬姐陪我去找鬼佬七算命,大师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林宗尧猛踩住刹车,不敢置信地扭过头,“阿乐,我同你十几年的情分,你不信我?”
武俊乐绝望地闭上眼,“阿尧,我真的分不清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你为了李子妮离开我,又在她破产之后离婚。”
“你是爱我,还是爱芬姐给我的钱和车?”
“我好傻,傻到以为我同你是一路人,”武俊乐从怀中摸出一把裁纸刀,横到林宗尧脖颈上,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如果你真的爱我,就把钱和车都还给我!不然我一定送你去坐监!”
“阿乐,你别冲动,听我解释!车,车今天就可以还给你,钱……钱我都花掉了,给我一段时间好不好?”林宗尧惊恐地看着脖子上的刀片,他完美无瑕的一张脸此刻却变得令人作呕。
“我不听!我不听!”武俊乐不愿再听到任何欺骗的话,忙捂住耳朵,右手的裁纸刀无意中划过林宗尧的左手臂,割开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林宗尧沉着脸,抽出一张纸巾捂住伤口,一言不发下了车。
“阿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武俊乐见好友生气,慌忙追下车,却在走到车尾时,瞪大了双眼。
林宗尧握着一根手腕粗细的钢管,眼神中全是厌恶,他双手用力一挥,准确无误地击中了武俊乐的头部,鲜血向四处溅射。
武俊乐脖子一歪,向后摔去,地上堆放的旧玻璃随之碎成渣,手中的裁纸刀不知滚去何处,猩红的液体逐渐蔓延开来。
林宗尧蹲下身,确认武俊乐没有任何呼吸后,吐了一口唾沫,“废物!”
原来漂亮的男人,不仅会骗人,还会杀人。
第90章 第一现场Madam,你不会这点记忆……
重庆大厦前车水马龙,各色皮肤的人行色匆匆,为碎银几两奔波忙碌,没人注意到旁边的小巷内,拉起了一条警戒线。
梳着高马尾的便衣警察蹲在粉色宝马后,于如梦似幻的通感中见证了一场激情杀人案。
受害者和行凶者是一对普通却又不普通的伴侣,他们纠缠十几年,陪伴彼此从学生进入社会。
然而精致华美的感情长袍之内,布满衣蛾和皮蠢啃食的虫眼。
一个痴恋另一个,真心错付。一个利用另一个,虚情假意。
武俊乐对林宗尧一片真心毋庸置疑。
林宗尧爱的始终只是能源源不断生钱的人,从前是李子妮,后来是武俊乐。
他为钱能低头、能演戏,利益受损后,也能对伴侣痛下杀手。
他有过一分真心吗?午夜梦回会后悔吗?
初出茅庐的女警无法理解掺杂了利益的感情,钟子晴甩了甩头,将杂念赶出脑子,重新整理线索。
杀人现场明明是车库,她却在接触到宝马车的一瞬间进入了通灵感应,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车曾经沾到过武俊乐的血迹。
如果Winnie姐能够在车上找到武俊乐的血迹就好了。
被钟子晴挂住的廖温妮打了个喷嚏,远远望见女警蹲在粉色的宝马车后发呆,顺手将勘察箱塞给李卓仁,匆匆跑上前,递上块朱古力,“子晴,不舒服啊?用不用休息?”
“Winnie姐,多谢。”子晴剥开糖纸,将朱古力含在嘴里,香浓的可可味伴随着牛奶味在唇齿间弥漫开。
大嘉摊开手,活像个同老师无理取闹、索要零食的小孩,“哇,Winnie,你偏心,我也想要朱古力。”
“捣什么乱?没看见子晴脸色发白、嘴唇发青吗?你们重案组忙到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许sir未免太苛刻了吧!季sir也任由他胡闹吗?还有你和细嘉,只顾查案,丝毫不管同僚死活吗?”廖温妮一口气将A组从上到下数落了个遍。
许sir不敬上司名声在外,再落个不体恤下属的恶名,岂不雪上加霜?子晴忙露出圆滚滚的肚皮解释,“Winnie姐我真的没事,头先只是想看看车下面有没有线索嘛。”
“Winnie你真的怪错人,子晴哪次出现场不蹲在地上?”大嘉拉着廖温妮往巷子尽头走,神神秘秘地说,“她蹲得越久,脑子越清醒,案子破得就越快,我同细嘉都习惯了。知不知道B组那帮人叫她什么?西九龙蹲神啊!”
“许sir同季sir呢?就你们三个?”廖温妮拍开肩上大嘉的手,转身将整个巷子扫视一遍,也不见许学礼同季思福身影。
“许sir去同马sir申请搜查令,师娘情况不太好,师父赶去医院了,”大嘉清清嗓子,隆重介绍A组新上任的madam,“有钟沙展带队没问题。”
手持工具勘察副驾驶的李卓仁探出头,皱眉道:“有没搞错啊?你们又没申请到搜查令就找我们过来?Winnie,你管不管啊?”
廖温妮摊开双手,耸耸肩,“许sir为破案视规矩为无物的行事作风你没习惯?”
“仁哥你大人有大量,消消气,哪次我们A组事后没有补上手续?天塌下来有许sir扛,一定不会让你受处分,”大嘉撸起袖子,露出手表,一副狗腿样,“最多半个钟,搜查令一定送到。”
“不行,规矩就是规矩。”李卓仁双手环胸,闹起罢工。
大嘉只好打起感情牌,“仁哥,我们可以等,受害者等不了啊!你也不想有人因为暂时没有搜查令含恨九泉吧?”
“我怎么就上了你们组的贼船,”李卓仁叹了口气,重新拿起工具,“做事!”
廖温妮戴好一次性手套,同李卓仁一起对宝马车进行地毯式的检查,动静虽小,却吸
引来了林宗尧的牌友兼跟班口水威,“喂,你们抓走阿尧哥不够,还要弄坏他的车啊?”
钟子晴对他的吹火嘴、三角眼印象深刻,“口水威是吧?你放心,我们不会有任何破坏性-行为。况且这辆车恐怕不属于林宗尧吧?如果我没记错,它的主人应当是武俊乐。”
口水威自知理亏,悻悻闭上嘴,站在警戒线外默默监工。
“子晴,过来看,”廖温妮望着空无一物、一尘不染的后备箱,表情凝重,“车前座、后座,甚至是后备箱都被刻意清理过,没有找到脚印、毛发等生物检材。本来还想请你call鉴证科取指纹,现在看来没有必要。”
看来林宗尧杀人后,已经将宝马车外为数不多的血迹清理干净了,想到通灵感应中碎掉的玻璃碴,子晴扭头问大嘉:“从宝丽大厦到围村开车需要多久?”
大嘉打开事先准备好的地图,小心比对,计算路程后答道,“不堵车的情况下,按照师父的速度,只需要5分钟,如果是正常人,需要8分钟。”
钟子晴继续问道:“从围村开回重庆大厦呢?”
周嘉伦头也不抬,“不超过10分钟。”
“林宗尧8点到宝丽大厦楼下接上武俊乐,12点返回夜巴黎宾馆,扣除掉车程,中间有超过3个钟头的时间,”子晴扭头问警戒线外的‘监工’口水威,“记得上次我去夜巴黎找林宗尧,他声称自己在家中做什么吗?”
口水威撇撇嘴:“洗澡吃饭咯,madam,你不会这点记忆力也无吧。”
“Bingo!”子晴打了个响指,继续引导起大嘉,“洗澡和吃饭需要整整四个钟头吗?他会不会做了别的事?”
“你的意思是……”大嘉瞳孔猛地扩张,大胆猜测道,“杀人弃尸?”
细嘉望了一眼巷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捏着下巴分析道:“重庆大厦人多眼杂,围村就不同,人烟稀少,的确是杀人越货的好去处。”
“没错!”子晴满意点头,“看来要请许sir重新申请一份搜查令。”
说时迟那时快,许sir上气不接下气地抬起警戒线,晃了晃手中的文件,“搜查令开好了。”
师父不在,许sir舍不得叫的士,选择一路从警署跑过来,路上遇到相熟的巡逻军装警,还以为年底的督察考核增加了体能一项。
子晴同大嘉心怀鬼胎地对视后,一人抱住许学礼一只胳膊,齐声讨好道:“许sir,不如你再多申请一份搜查令?我们想去围村搜查林宗尧的车库。”
咩哇?许学礼心在滴血,两个下属上嘴唇轻轻碰下嘴唇,便又要一份搜查令,知道他要同马sir费多少唇舌、下多少保证吗?可看着子晴同大嘉投来的崇拜目光,许学礼咬咬牙,“OK!”
谁让他是个宠溺小朋友的好爸爸,奥不,理解下属的好上司呢。
……
林宗尧家的车库面积不大,仅容两辆轿车并排停放,墙边的杂物堆放得井然有序,地面干净到能反射出人脸。
钟子晴心咯噔沉到了谷底,很明显,林宗尧同样清理过车库。
廖温妮早有准备,她打开现场勘察箱,取出五支紫外线手电筒分发,“紫外线能有效识别微小的血迹、**,就算被处理过,同样会呈现荧光反应。”
钟子晴闭上眼,回忆完通灵感应中林宗尧的行动路线、武俊乐倒下的位置、玻璃碴溅起的幅度后,打开紫外线手电筒,一寸一寸地探索,直到在墙角干涸的排水沟下照出了微弱的蓝光。
竟然是武俊乐割伤林宗尧的那把裁纸刀!
作案动机有了!钟子晴同李卓仁要来一只镊子,穿过排水沟盖,小心翼翼地夹起刀刃,放入物证袋中。
“子晴,过来看!”大嘉手持紫外线手电筒,一小片玻璃碴静静躺在杂物堆的废旧地毯里,发出幽幽的蓝光。
“这里也有!”细嘉在杂物堆对面的墙壁上同样发现了呈甩溅状的荧光反应。
“阿仁,过来做血迹预试验!”廖温妮正前方的地面上,荧光反应格外强烈。
李卓仁从勘察箱里抽出一张滤纸,来回擦拭地面后,向滤纸上滴几下四甲基联苯胺试剂,滤纸逐渐呈现蓝绿色,“的确是血,不过需要做进一步种属实验。”
廖温妮表情凝重,“如果能够排除掉动物血的可能性,按照出血量计算,武俊乐不会有生还可能,这里应当是他遇害的第一现场。”
“如果我们用这些血同武齐云做DNA比对,只要结果一致,就能指控林宗尧杀人?”大嘉有些兴奋。
“不够,国外曾经发生过一单诈死骗保案,嫌疑人分数次抽血伪装自己死亡。林宗尧的心理素质非常人可比,他大可以在庭上以此案例为自己脱罪。如果再用他精湛的演技打感情牌,很难保证陪审团不会受影响,”钟子晴单手叉着腰,保持冷静分析道,“林宗尧上个礼拜一回到夜巴黎后,一直没有离开,就算围村人少,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在3个小时内转移尸体,不是件容易的事。武俊乐的尸体很有可能被他藏在附近。我想请许sir申请警犬协助,如果能找到武俊乐的尸体,林宗尧一定没话讲。”
刚刚挨完上司骂、申请到新搜查令、迈出警署的许学礼打了个喷嚏,奇怪,今日温度明明不低,天上还挂着太阳,为什么背上凉飕飕的,似乎有人在算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