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31“这位先生，你是……
哪怕男人戴了面具，哪怕是一眼，她也认出来了。
血液好像凝固了，她被牢牢钉在了脚下光滑的地面上。
在车里就已经有预感了。
有多久没见了？
十个月？
十一个月？
悠扬的管弦乐在耳边已经变了调，她好像又听见了，一簇簇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的声音。
“那是曾霁，现在息影一直在做……”顾望津止住了话。
他发现叶明宜笑容有些僵硬，甚至手也下意识挽紧了他的胳膊，如同下坠的人抓住了身边的救命稻草。
她这份脆弱的流露，情不自禁放低了声音：“明宜，你还好吗？”
缓慢转头，对上了一双含着关心的眼眸，叶明宜迅速从情绪中抽离出，急急松开了手：“我没事…”
她也觉得自己反应太大了。
孟谨礼应该没有发现她，也不会想到她会来。
“到此为止，不再见了”，意思是他们感情纠缠结束了而已。
娱乐圈就这么大，她想要长期发展又完全避开他，想也知道是件不可能的事儿。
他在他的高台，她有她的舞台。两条线短暂的交汇，终究是要越行越远的。
发觉胳膊被人松开了，顾望津的失落转瞬即逝。
在湖边试戏的时候，他就知道，叶明宜是一个爱“藏病”的人。
他仍旧看着她，眼神中的关心未褪去分毫：“你是我的女伴，又是我拜托来的，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
真挚的眼神，让人有些无处遁形，叶明宜闪了闪眸光，红唇勾起了一点算自然的笑，半真半假道：“好吧，是我之前被人带去了一个饭局，和蒋总发生了一点…小不愉快。”
“抱歉，应该在知道生日宴主角是蒋小姐的时候，就告诉你。”
她提的隐晦，但在圈内待了多年，顾望津很快就理解了她话里的意思，慢慢摇了摇头。
“没关系，是我邀请你来的，只要你惹的不是蒋小姐的不快。”他开着玩笑缓解她的情绪，眼睛扫了某个地方一眼，偏过头到她耳边低语，“而且…”
被人靠近，叶明宜不适地躲了躲，但男人后面的话，让她心头那点惊讶，直接压过了不适感。
“蒋总想通过生日宴撮合蒋小姐和孟谨礼，蒋小姐对这事不乐意，他们大概都没有心思，管其它。”
话说完，顾望津对着她眨了眨眼。
叶明宜想到很久之前孟谨礼相亲的事，又想到那次饭局上的只言片语，还有今晚的匆匆一瞥。
她没想到蒋总对这件事这么坚持不懈，也没想到蒋小姐在自己的生日宴也要做陪衬。
也许因为她的生日在昨天，所以，敏感了点。
“家族利益，是不是总排在他们的第一位。”
顾望津听见了她的喃喃。
通明灯光下，叶明宜的眼睛很美，在银链衬托下像一颗剔透的琉璃珠，越在灿烂盛大的地方，身上的清冷孤寂感便越强。
他想了想：“因人而异吧。”
今晚，叶明宜穿着一条黑色露肩礼服，后背系着一个粉色的飘带蝴蝶结，肩颈线条在灯光下白皙柔美异常。
顾望津穿了一件黑色的西装，为了和她相称，没打领带，而是换上了粉色领结。
两个人在人来人往的内厅四目相视，一副甜心蜜意的模样。
蓦地，叶明宜不小心感受到了一道视线，扫过了她裸露在外的肌肤。
令人心悸。
——
“谨礼，你今晚没有女伴吧？”蒋总荡着红酒杯，用手推搡了一把自己站得和木头一样的女儿，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一会儿还有舞会，不如我让萱萱过来陪你跳等会儿的……”
“不用了。”孟谨礼定定看着前方，淡声回绝了。
指尖轻
轻敲了敲高脚杯壁，他微微正过脸，面具链条在灯光下冷漠地晃：“蒋小姐是今晚的主角，让她作伴旁人，不是喧宾夺主。舞会的第一支舞，应让她自己选择。”
“你说呢，蒋伯父？”
“爸，我也觉得有道理，而且我心中已经有了跳舞的人选。”蒋萱轻哼一声，极快瞪了眼爸爸，“不劳您为我操心。”
触及到男人温和声线中那一闪而过的冷寒与威压，蒋总讪笑，忍着火气压声斥责女儿：“也是，你这闹腾的性子，安静不下来，这些年真是被你妈给惯坏了。生日宴会，非要办成面…”
“那正好啊，您要看我和我妈不顺眼就离婚，我们给您那位儿腾地。”
“你！”
耳边人还在聒噪争执着，眼前不断有宾客来来往往，孟谨礼听不进去，也看不进去。
他只是站在原地，冷然盯着内厅中，那两个从穿着到举止都很碍眼的人。
隐形眼镜让世界变得无比清晰，相对的，戴久了眼睛也会涩得发疼。
觥筹交错的浮华地界，悬在空气中的是酒精因子，混在音乐和欢声笑语下的，是各种各样的欲念。
在这里，按捺，是一件非常需要自制力的事情。
延迟满足，能让人如痴如醉；压抑欲望，又能给人带来什么呢？
气压越来越低，捏着杯子的手也不断缩紧，预示着极力地克制与忍耐。
“啧，望津的女伴怎么是她？面具戴了和没戴似的，确实媚。”和女儿闹得不欢而散，身为长辈迫于全是地位又要对孟谨礼好脸相迎，蒋总一肚子气没有地方撒。
终于，在宾客中，他看见了一个没有过硬的后台，又和他有过不愉快的人。
“我之前还说这丫头没眼力见，一副贞洁烈妇的模样，看来人家是精得很，她是有点本事的，真给她攀上了顾望津。”
“不知道顾家知不知道这事。以顾老爷子的秉性，知道孙子和这不清不白的…”
“蒋伯父，特意把我相邀到这边…”孟谨礼转过了身，“是要与我聊这些事吗？”
少了镜片做隔绝，深暗眸底碎着的幽幽寒芒一览无余，是连基本的客气也省略了。
下一秒，玻璃碎开，红色酒液四溅，掉在地上的玻璃碎片，敲在华贵的地毯上。
沉闷近乎于无声。
他还是听见了，有什么，在耳边被击碎了。
——
“…希望下次有机会，我们能合作。”雍容华贵的女人拿着酒杯优雅举杯。
场内太喧哗，不刻意注意，小插曲就轻易揭过了。
幸好那道炙热的视线没有紧盯不放太久，社交经验充足，当下事业高于一切，叶明宜很容易重新融回热闹的气氛中。
和她想的一样，顾望津把她带到这里，是有同她介绍资源的意思。
她是想借机还人情，哪曾想这人情，是越滚越大了。
哪怕当下的她，真的很需要拓展自己的人脉，赢得机会。
她做不到完全心安理得接受，那些教导深入骨髓，成年人的世界是有来有往，互利互惠的，她想的，仍是自己能给他带来哪些等值的回馈。
女人对叶明宜和顾望津的关系有些好奇，八卦的眼神不断在他们扫着：“能冒昧问一下吗，你们俩…”
发觉了叶明宜的不自在，顾望津率先开口澄清：“不是。”
偏过脸，他温和地弯了弯嘴角：“她是我很欣赏的后辈。”
叶明宜眸光动了动，偏过脸看向顾望津。
忽然，场内灯光变暗，璀璨的水晶吊灯，只留了大厅侧边两盏，光芒微弱，管弦乐也变成了节奏轻快的小调。
“今晚的舞会即将开始，请大家佩戴好自己的面具，灯光会跟着舞曲节奏，随机选中舞蹈中的人。”
大方清亮的女音在厅内回荡。
一道灯光径直射下照向了门口，款款而来的，是穿着镶了无数颗碎钻蓬蓬公主裙的女人。
她的手上拿着一支红色的玫瑰，脸上戴着精致的蝴蝶面具，袅袅婷婷走到了顾望津的面前，做了一个标准的邀请礼仪：“这位先生，今晚的第一支舞，我能邀请你陪我跳吗？”
此情此景让顾望津蹙了蹙眉心，他正欲以自己有女伴为由推辞，又想到了对方宴会主角的身份。
“蒋小姐，我…”
蓦地，他发现刚刚还在自己身旁的叶明宜，不见了。
——
灯光暗下，所有人看向门口的那一刻，叶明宜的手腕被人捉住了。
甚至被捉住的，恰好是靠近顾望津的那一只。
惊呼堵在了喉咙里。
指节被扣住的地方，正好是她在跳动的脉搏。
心跳疯狂加速，甚至比舞曲的节点更快。
第一时间从脑中冒出的名字，让她保持了缄默。
假如真的是他，在这样的场合下，暴露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她很害怕，这份害怕不仅来源于她和他对外是不相熟的关系，更来源于，她今晚的身份是别人的女伴。
黑暗里，没有人在意他们。
男人迈开的步子很大，一路捉着她逆在人潮穿梭，直到，被扯到了后排。
昏暗的环境里，其它的感官会渐渐变得敏锐。
也许是被室内熏香掩盖，也许是习惯发生了改变，也许他根本就不是那人。
她没在男人身上闻到熟悉的味道。
飘窗的窗帘向两边拉开，露出了飘着小雪的外景。
在微乎其微的光线中，叶明宜发现男人的面具和衣服，不是刚才看见的样式。
可是身高和身形很像，侧脸在黑暗中的模糊轮廓也很像。
她还是会不受控制地脑补出所有的细节。
被握着的手腕，烫得伤人，她有点信第六感。
发现对方停下脚步后，她很轻地问：“这位先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第32章 Chapter32他必须得停下！
琴弓轻轻拉扯，震颤琴弦，写在乐谱上的音符瞬间倾泻而出。另一边的“公主”成功邀请到了她选中的第一个舞伴，童话般在光束下走进舞池。
中间顶上忽然又亮了一盏灯，宾客们在复古迷离的氛围下，也纷纷跟随曲调跳着舞步。
点点幽光在叶明宜眸中宛转。
窗外雪纷纷扬扬如飘絮，窗内人在似明似昧下摩肩擦踵。
男人的黑色半面面具掩住了大半张脸，其上金色的条纹蜿蜒曲折，如若西方古老的符咒，神秘妖冶。
他静静看着她，好像听见了她的问话，又好像没有，面具侧边竖着的羽毛，柔软随风。
她的手腕始终被人攥在手心，另一个人温热的温度，沿着细腻肌肤下的血管蔓延，在心口处乍然收缩。
叶明宜礼貌地弯了弯唇角，胳膊向后不动声色地挣脱着：“抱歉，我有…”
“舞伴”两个字，随着对方将她向自己拉扯的动作，堵在了喉咙里。
细长的高跟向前酿跄了两步，蝴蝶结的丝带翩翩起舞，面具冰凉的流苏链条悠悠晃动，发出了微乎其微的“叮当”声。
避免不必要的接触，她疏离地把手缩在胸前，努力稳定自己的身体，而站在面前的男人，除了牵着她的手腕外，纹丝未动，甚至另一只胳膊，礼貌地背在身后。
一片雪花，很轻地粘在了窗户上，然后融化。
距离的缩短，人群移位，男人修长的手指若即若离，从她手腕处，寸寸下滑，直到掌心和她相贴。
指腹暧昧掠过幼嫩的肌肤，擦过青蓝的血管，带来酥酥麻麻的触电颤栗。
这是交际舞中，成功邀请后的手势和距离。
没有任何话语，稀里糊涂的开始，跟着人潮一起，踩在了节拍上。
叶明宜被人拉握着，无法挣脱也不能挣脱，在这一刻的移位下，她看清了，光束下陪着蒋小姐跳舞的，是顾望津。
没有声音，因为面具和灯光也看不清表情，她能从这看似漫不经心的拉扯里，读出对方在说：
“这位小姐，你的舞伴，好像在和别人跳舞。”
——
手被人握得很紧，原来第一支舞的曲子这么漫长。
衣香鬓影，一道道层叠的影子，像从回忆里褪色的碎片，在舞步中相互交错，反反复复。
灯光发生了变动，和蒋小姐介绍的一样，随机找寻着“主角”，成为视线的焦点。
男士黑色皮鞋和女士黑色高跟，你来我往的后退前进。
叶明宜绷紧了下颌，被迫跟着男人一起从人群边缘后排，转向人群中间。
明明他的一只手是背在身后的，明明他很礼貌没有跳舞，也没有一点多余的冒犯。
她却觉得很热，浑身都在发汗。即使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也能感受到。
直白又赤裸的目光，自始自终都落在她的身上，没有半点阻隔。
他望向的不仅仅是她的衣服，她的身体，还有更深处的隐秘地方。
曾在大学中认真学习过的舞步，也早乱成了一团糟。
现在在光束中跳着舞的女人，是顾望津介绍过的曾霁，和她跳舞的男伴，并不是刚才在她身边的人。
秩序，章法，也许都在昏暗轻松的环境中，被打散乱套了吧？
眼见着，闪耀的光束又一次变动，甚至不断向着她所在的方向靠近。
叶明宜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和节奏频率相合了。
他必须得停下！
不能再往里了！
头顶光也越来越亮，她甚至能看清，男人的西装变成了一件优雅低调的酒红色。
顾望津和蒋小姐就在前面，只要他们再往这里靠近，就能在发现她们。
甚至…其它人会不会有所察觉。
又一次，她在后退的舞步里试探着挣脱，男人短暂松了点力，在她以为自己可以逃掉的时候，将她握得更紧了。
“哒”，“哒”，“哒”……
脑海中自动鼓着舞曲的拍子。
男人游刃有余依旧，颇有闲心地跟随音乐带着她转了个圈。
相贴的手心，悄然置换着互相的温度，却是她的冰凉索求着他的温度。
瞳孔收缩，叶明宜怕幅度太大引起旁边的人注意，又怕幅度太小，彻底纵容了他的疯。
裸露在外的蝴蝶骨覆上了一层紧张的薄汗。
光束快闪来了，叶明宜第一次这么的抵触做主角，甚至做好了大力挣脱，逃跑的准备。
也许提前预判了她的想法，男人向后退了一步，强势拉拽了她一把。
光线与蝴蝶飘带擦过，重新回到了人群边缘。
电光火石间，黑金面具下的薄唇，扬起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想到了，压抑欲望带来的，只会是更强烈，又更痛苦的渴望。
这就是不甘心吗？
指尖贪恋着虚假的温柔缠绵，最终，还是在不舍与留恋中放松。
乐队换曲了。
如公主一般盛装打扮的蒋小姐，有礼地松开了临时“王子”的手。
叶明宜复杂地望着精致的面具，蹙着眉心，抬起了胳膊。
手悬停在了半空中。
发丝温柔被暖风带动，窗外的雪花落在他身后，化成了世界中唯一的动态。
最终，她没有揭开面具，转过了身。
——
返程的路上，叶明宜疲惫地靠在车窗边，淡淡看着路灯下，洋洋洒洒地飘雪。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去年初雪发生了什么？
——“去哪里？”
——“回家。”
看着漂亮的六角小冰晶，她莫名又想到在福利院里的犯傻。
五岁的时候，她真的傻傻用纸杯装了一堆雪，告诉关妈妈自己找到了冰激凌。
关妈妈对她说：“霜霜，雪很脏的，不可以吃哦。”
她一直不能理解，那么白的雪，纯洁无瑕，却是脏的。
到现在，她记得告诫，不会再傻傻要吃“冰激凌”，但看见雪的那刻，想到的仍然是纯洁无瑕。
“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到家了我叫你？”顾望津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个小枕头向她递来，眼神中依旧带着零星愧疚，“这是干净的。”
“我不是…谢谢…”叶明宜接过小枕头。
手指牢牢陷在柔软的毛绒套中，粒粒分明的眼睫缓慢搭落，在眼睑处投掷着扇形小阴翳。
真正有愧的人是她。
是她撒谎了。
舞会的第二支舞到结束，他们都和来时的状态一样。
期间他问她去哪里了，又为自己撇下身为女伴的她，和蒋小姐共舞的事道歉。
而她隐瞒了被人带走跳舞的事，向他解释了自己是临时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正好发现第一支舞结束了。
她能感受到，顾望津在为自己的行为自责，即使她告诉他，这种情况，如果是她在两难的情况下，她也不会去拂了寿星和主人的面子，他们不是情侣关系，她也不是小心眼的人。
她现在，算不算以怨报德了？
可若说，是被人错认拉到了人群后排，然后看见蒋小姐邀请他，所以她没有声张，阴差阳错和那人跳完了舞……
太牵强了，甚至漏洞百出。
看见纤细的手指死死掐在毛绒上，连指尖也隐忍着病态的白。
顾望津抿着唇，想到从舞会开始之后，叶明宜魂不守舍的状态，静默了片刻，低声道：“其实，我刚进娱乐圈的时候，没有想象中顺利，因为童星的身份，我有很多局限性，没人相信，我会坚持。”
“我踏入电影圈的契机，是袁导给了我第一次演男主角的机会，我是第一次，演了戏份超过了两个小时的戏。”
“后来是婧婧姐，她相信我能演好戏，为我据理力争过，亲自带着我跑剧组，不断在我想放弃的时候鼓励我，让我有了在圈内发展下去的决心。”
“在圈内，我知道每一个演戏的机会都是宝贵而不易的，有人能拉一把，境遇会好许多。你不要有太多压力和负担，我本意绝非如此。”
红灯亮起，车压在了线后。
“我…”叶明宜刚出声，突如其来的后作力，让她身体毫无防备地向前颠。
耳边刮过了巨大的一声“砰”，如同平地起惊雷，尖锐且沉闷。
那是铁与铁碰撞产生的声音。
外面的雪仍旧在下，路面雪层被轮胎碾压过后，变成了冰水，在路灯昏黄地映照下，泛着凌冽的光。
后面的白色阿斯顿马丁在红灯停车的时候撞上了他们。
“我去！”坐在前面一直没出声的司机震惊地发出了感叹，有些紧张地回头，“顾先生，是我们被追尾了，您先别急，我下车去看看情况。”
“嗯。”顾望津皱起了眉头。
缓过神后，他又轻声询问身旁人：“你没事吧？”
车门打开，一缕冷寒的风，裹挟着飘飘扬扬的雪花灌进了车内。
叶明宜抓紧了身前的安全带，平复好了呼吸，她对着顾望津摇了摇头。
撩起眼睫，她看向了后视镜，隔着贴了膜的车窗，定定望向那辆“肇事”车辆。
——
阿斯顿马丁内，冷冷的沉寂。
穿着西装马甲的男人淡定坐在车后座，微阖双眼，疲惫地，用缠绕了纱布的手按揉眉心。
冷磁的嗓音有些低哑。
“你做得很好，下车和他们说，这场意外，我们全权负责，包括他们的车。”
“一会儿会有专门的人，将他们安全送回各自的家。以示，在雪天因为路滑而不小心导致意外的…”
“歉意。”
第33章 Chapter33他也会妒忌。
冷静，甚至是过分冷静。
“克己复礼”、“谨言慎行”，是他出生时，爷爷赋予他的要求和期待。
这八个字始终贯彻在他做人准则的最高级，如果没有意外，这甚至会成为他的墓志铭。
孟谨礼知道，他们喜欢这样的人，需要儿子，孙子，未来家族的掌权人是这样的人。
那么他本性是什么样不重要，只要他一直按照他们期待的做，这就是他的本性。
——“你是爸爸妈妈唯一的儿子，你要对得起唯一，对得起栽培与心血，不要让我们失望好吗？”
——“现在私生子是有继承权的，你记住，你喜欢围棋，喜欢孙子兵法，你最像爸爸，让他喜欢你，要让他的这份喜欢持续到，孟家的继承人，非你不可。”
他的父母可以不止有一个儿子，但他
只有一对父母，如果他想要得到更多的关注，更多的在意，一直保留住他所拥有的一切，那么他必须让自己做到无可替代。
在教诲里，别人能做到的，他必须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他也得做到，只有这样，他才对得起他们给予他的长子和继承人的身份。
他想要的，他喜欢的，都是他应该想要的，和他应该喜欢的。
——“我也以为我会习惯，会适应，会不去奢望，事实证明，我做不到。”
——“也是，你喜欢也没用，喜欢在你这儿不值钱。”
——“那正好啊，您要看我和我妈不顺眼就离婚，我们给您那位儿腾地。”
他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很没有意思。
循规蹈矩没意思，斤斤计较没意思，粉饰太平更没有意思。
生活的轨道的样子，谁规定的？
如果这一次，她再问：
为什么要换下面具。藏起受伤的手，在一个无聊的舞会上，偷走他老同学的女伴；为什么要在雪天里，用100万去收买司机，在刹车时制造小意外，滑向前面的车……
他很清楚，
只有一个答案——他想要她。
他也会妒忌。
今晚，在他只能隔着人群远远注视，在昏暗中争分夺秒也难看清的久别重逢。
只要想到他们会回到一个地方，就如同被百毒噬心。
他们的一天，抵上了他的一年。
哪怕这样的情绪，无用又懦弱，可它产生就是产生了。
他要阻止，还要确认两件事，明宜与顾望津的关系，和她的新住址。
——
“咚咚咚！”车窗被敲响。
顾望津放下车窗，看见司机举着伞，一脸为难张口：“顾先生，车的损坏情况并不是很严重。不过对方说他们愿意为这次事故全权负责，让我们把车留下，并且安排了专车来接送，现在正遵循着您的意见。”
出庄园没有多久，这条公路远离城区，风雪很大，路上来往的车辆很少，偶尔路过的，也是其他赴宴人的车辆。
“你知道，后面这辆车是谁的吗？”沉吟片刻，顾望津蹙眉问。
“这个…”司机犹豫了几秒，“他们没有说，我也没有看清车内的人，但这辆车也是从庄园出来的，跟在我们后面有段时间了。”
这里本就是回市区的必经之路，雪天路滑很容易发生意外。
但他和叶明宜身份特别，往前车会越来越多，被撞的宾利上路太招摇了，对方又已经做了周全的安排表示歉意……
“已经安排了，那就按他们说的做。”顾望津颔首。
“好。”
车窗重新关闭，隔绝了寒风大雪。
“抱歉明宜，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这种事，邀请你来，却带给了你这么糟糕的体验。”
叶明宜眸光闪了闪，手重新捏紧了柔软的U型枕，笑着对顾望津摇头：“真的没有关系，雪天路不好走，发生意外，也很…正常。”
后两个字，她咬得很轻。
不知道是想说服顾望津，还是想说服自己。
茫茫雪雾里，相隔玻璃重重，视线受到了遮挡，没有一句对话。
她不认识那辆白车，也不认识那位司机，甚至不再回头看。
那摇摇欲坠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些都很不正常。
从黑暗中的相视开始，涌动在她不敢摘下的面具下…
在雪中，又失序了。
不能因为那匆匆一瞥，又被拽回到过去。
——
“你真的对这个恋综感兴趣？”南南难以置信地看着叶明宜，“虽然…”
她清了清嗓子凑近到她耳边：“虽然这个片酬是很可观，我们也没有参加过这类节目是走出舒适圈了，但是…这个…节目它…”
看看这节目概念：三女四男，七位固定嘉宾和随机三位飞行嘉宾，在四十九的相处中，找寻真爱。
太扯了。
更何况这节目的十位嘉宾中，会存在一对前任，一对真情侣，一个搅局的捣乱鬼，到处都有雷。
南南沉默了一会儿，“你是要去做捣乱鬼对吧？”
“南南…”叶明宜看着她一脸凝重，没忍住轻笑，“我想好了。我不想一直停在过去，我认为自己需要接触新的感情，不是作为剧中人，而是作为我自己去尝试。”
她太敏感了，又过于战战兢兢，她能感受到的爱、恨、嗔、痴，都是他带她感受的。
正常健康的感情是什么样的？光明正大的感情又是什么样的？
她需要片酬，也需要走出从前桎梏，让那片阴影散开。
南南憋了半天，终于哼出了声：“好吧，之后采访那边，我会和他们协商，带一点……”
“咚咚咚！”三声敲门响。
透过镜子，叶明宜看见了一身常服的沈思瑜笑眯眯地对她招了招手：“明宜，好久不见呀，没想到，你们今天来得这么早～”
说着，跟在她身后的化妆团队蛮横地进到了这间不算太大的化妆间，不慌不忙地往空白的位置上放工具。
眉心蹙了蹙，叶明宜轻轻勾了勾红唇：“好久不见，思瑜姐。”
听见那声“姐”，沈思瑜脸上笑容沉了几分，傲慢地坐到了她旁边的化妆凳上：“明宜，我只比你大七个月，叫姐太见外了，都说叫我思瑜就好。”
“不过呢～能和你合拍广告和宣传照我还是很高兴的。”
合拍？
叶明宜撩起眼睫，偏过脑袋向沈思瑜看去，明亮的光照在她精致的妆容上，白皙的肤色泛了一层淡淡冷色光。
她今天是有广告拍摄的行程，不过没有听说是双人合拍的。
“叶老师，合作拍摄是品牌商临时决定的，沈老师是品牌的全球代言人，一会儿拍摄还需要您多配合一些。”负责人一脸谄媚地站在沈思瑜身后，对着叶明宜微笑道，“沈老师刚从法国赶过来，我们先拍摄您的部分，合作的部分还需要您稍等片刻。”
这边说着，沈思瑜的助理拍了拍手，指挥着几位工作人员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盒进到化妆间：“这个是我们思瑜从法国带来的点心，行程忙碌，希望大家见谅。”
“我全球代言人的身份现在还没有官宣，拜托大家暂且保密哦～”沈思瑜对着叶明宜挑了挑眉，眉眼里极快闪过了一丝自得。
“你们…”南南窝了一肚子火。
这是哑巴亏，品牌方已经官宣了她们亚太代言人的身份，广告拍摄没说合作，但也没有说是单人，临时合作，怕根本就是故意的。
现在是注定要被程思瑜压一筹。
叶明宜不动声色地伸手握着南南手腕敲了两下，微微勾唇不紧不慢道：“思瑜行程繁忙，一路劳顿，我能理解，多等一会儿也没有关系，我更希望，今天的合作能够顺利进行。”
——
#沈思瑜官宣#
#全球代言人和亚太代言人区别#
两条热搜空降，极快的速度从尾巴爬上了榜首。
像极了科举放榜，敲锣打鼓昭示不凡。
词条内粉丝撕得激烈，吃瓜路人热闹看得不亦乐乎。
……
“啊！怎么又是她！”赵闻渊坐在沙发上，气急败坏看着热搜，“次次都是就不好玩了！为什么我女神的星途上，总有那么多…障碍！”
神经抽动。
孟谨礼缓慢放下酒揉了揉太阳穴，轻睨了眼坐在自己旁边的人：“怎么了？”
高矮不一的空酒瓶随意排成了排。
看着一个追星入魔的，一个酗酒有毒的，霍清忱皱眉选择挡住了孟谨礼的酒杯：“你先别喝了。”
被拦住，孟谨礼冷眼看着自己妹夫：“你少管我。”
陆泽昭挑眉：“这需要问他吗？不是刷到顾望津和他女神的糖破防，就是看见苏城沈
家那位大小姐为难他女神破防。”
他低头闷笑，玩味看了眼空瓶：“锦鲤啊，你最近情绪不太稳定，失恋了？”
孟谨礼眸色骤深。
失恋吗？
雪夜那晚，将人都送回后，司机向他汇报：“他们路上没怎么聊天，顾先生有关心几句叶小姐，分别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晚上吃得还好吗？最近行程累不累？和，再见，上楼后发条消息给我。”
“叶小姐回应得很简短。她说：不用，没关系我不饿，还好不是很累，和，好的，再见。”
“哦，对，顾先生还问了一句，恋综如果有剧本和拍偶像剧会不会没有区别，叶小姐回应，她不知道，她还没有看节目具体内容。”
沉默了一会儿，他放下酒杯：“没有。”
拿起手机，他默默站起了身。
瞧着他的背影，陆泽昭看破不说破地“啧”了一声。
“那是和你们出来太无聊了，玩牌就我一个人输，有人话少不吭声，有人一来就喝酒，还有人坐在旁边看热闹，我也……”发现自己“不小心”吐槽了三位哥，赵闻渊轻咳了声，“没办法，大家都闷闷的。”
“说真的，我也是刚知道，那个以前和我竞争榜一的乱码哥，居然是今今！我之前和她安利过，她一点表示也没有，骗我好苦！”
霍清忱顿了一秒，眉心微不可察地皱起。
手机震动。
赵闻渊下意识瞄了一眼。
说曹操曹操到。
Ba13gf75Hh：【怎么购买才算代言人销量？】
第34章 Chapter34阴险狡诈，得寸进……
“你怎么确定这个是孟家妹妹的？”陆泽昭凑近扫了眼赵闻渊的手机屏幕。
霍清忱淡声提醒：“注意你的称呼。”
嘴角扯了扯，他眼神在腹肌男上顿了几秒，瞄了一眼若无其事重新坐下的孟谨礼，挑眉：“一个二十岁出头，充满活力，满脑子鬼点子的小姑娘，顶着一个初始化头像和随机ID甚至…”
“连有伤风化的评论都不会删？”
“我和她二十年…”感受到两道难以忽视的视线，赵闻渊哽住了，“我当然知道是她，上次我不小心和女神上了热搜，就是悦和帮我撤的！ID这么独特，专门按照去年直播她榜一出圈那次输的！”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小金蛋那么粉她，按照她的性子，在叶…”
“诶！某流量女星拿到顶奢最高代言身份后耍大牌，拍摄被迫延后五小时！这爆料肯定是说的沈思瑜，今天门口应援的粉丝…”赵闻渊小声嘀咕刷着帖子，已经完全被网络吸引。
陆泽昭向霍清忱递去了一个“这弟弟没救了”的眼神后，拿着酒杯碰了碰孟谨礼，压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孟谨礼斜睨了他一眼没有理，金黄剔透的酒液在玻璃杯中流转。
“肾还是心？”
晃悠的酒杯停了，额前碎发掩住了幽幽眸色。
“啧，你跟我说，我帮你参谋，总比你把人家气走强吧？顾家那情况，你赢一半了。”发现了人骤然捏紧的手指，陆泽昭勾唇揶揄，“悠着点，这杯子不好碎。”
背景音里夹杂着几句对话。
“…霍老大，你觉得我把钱转给今今让她帮我代买怎么样！自从上次出事后，我姐把我管死了！哦！我可以买！买了送我姐啊！”
“不怎么样，你追星，不要太真情实感了。”
孟谨礼缓慢掀起了眼皮，徐徐看向他：“你们V&G的全球代言人是不是到期了？”
陆泽昭：“……”
阴险狡诈，得寸进尺的恋爱脑。
犹豫了几秒后，他轻言提醒：“高奢和顶奢还是不一样，你应该…”
孟谨礼揉了揉眉心：“她会猜出来，然后拒绝。”
陆泽昭：“……”
有点不爽，不知道为什么。
——
“营销号下居然全是沈思瑜的粉丝，爆料连名都没点，她们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南南捧着手机没忍住笑了一声，“爆料居然发酵了这么多天，也是神了，连后台过硬都扯到了。”
耍大牌的爆料是她们在广告拍摄的当晚放出去的，一连四天。在网络热门上还能刷到相关的营销号。
叶明宜弯了弯嘴角，慢慢摘下了繁重的耳饰：“沈思瑜的对家不止我们，不想看她得意的也不止我们，她太急躁了，一直以来，荣誉最重要的不是拿到，而是稳稳拿到。”
这把金灿灿的利刃曾许多次扎向了她，所以她知道，怎么扎最疼。
“我们不会因此得罪品牌方吧？”
南南话音刚落，楚文婧推开门冷哼了一声：“他们和沈思瑜一起背刺我们的时候，也没想要尊重我们吧？这件事是他们不厚道在前。”
“我们没有指名道姓，也没有明说有后台，销量还漂亮。哪怕膈应，下次见面，这群商人还是会笑眯眯的。”
捕捉到了关键字，叶明宜闪着眸光看向楚文婧：“官宣后销量结果比出来了吗？”
对于她来说，比拼结果不是很重要，更何况沈思瑜的家庭背景，就划在了消费群体里，赢她，是她的意外之喜，能锉她锐气；输她，她本身代言人title就比她低一级，压力不大。
“咱比她高10万。”楚文婧轻笑坐到了叶明宜旁边，调侃，“你可是有金主妹妹撑腰的。”
“她还问怎么买算销量，是不是特别可爱？”
叶明宜被她说得耳热，垂下眼睫默默戳着手机屏幕，用小号看见了“Ba13gf75Hh”的账号。
头像和背景都是初始化，没有关注超话，没有其它发帖，甚至关注表里只有她。
这不留神就会被变成僵尸号的主页和那天连麦时，充满朝气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写在简介里的“没关系，别乱猜”和最顶上“怎么购买才算代言人销量”的发帖，形成了又酷又萌的反差。
她是能理解的，很多人追星用一个账号，生活用另一个账号，所以撕逼骂人都无所拘束。
她也有一个大号，一个吃瓜小号。
纤细的手指缓慢下滑屏幕，她看见粉丝妹妹第一条微博——她的微博的回复转发。
叶明宜MY：【感谢大家准备的花墙和花车，也感谢这把贴心的雨伞～】
配图是《逆光》杀青那晚，她在滂沱大雨里，站在花墙前，和自己打着伞的人体立牌合照。
粉丝妹妹回：【不客气。】
眼神在那把普普通通的伞上停留了一瞬。
其实她也是发了这条微博后才知道，这把普普通通的伞，并不是给她准备应援花墙的粉丝放上去的。
想到生日那晚在平板上看见的《逆光》拍摄花絮，以及妹妹第一次出现的时间点，她猜她是在她离开悦和，接了《逆光》后成粉丝的。
这个时间，很特别。
是她的低谷时期，离开的粉丝，比留下来的多。
对于粉丝，她一直不敢有过多的关注和期待，她很怕自己真情实感在意之后，有一天发现她们又喜欢上别人，甚至是脱粉回踩。
她在镜头前展现的一直不是真实又完整的自己，也许，她根本没那么讨人喜欢，更不会被坚定的选择。
——“你是最棒最好的，我超喜欢你！”
那晚透过麦的声音，让她心口坚硬的外壳出现了裂痕。
弹窗跳出来了提示：“是否关注该博主？”
“明宜，看看这个？”
“啊？”叶明宜慌乱地眨了眨眼睛，仓促看向胳膊变忽然多的一份合约。
手机黑屏前，在初始化头像下，有大大的三个字——“已关注”。
楚文婧：“恋综《这一刻心动》第二季的合约，你自己瞧瞧再签。不过我都帮你看了，没有什么很大的问题，这49天，遇到喜欢的人，可以去接触试试，没有心动就当是旅行放假拿片酬好了。”
“你三个月前杀青的那部古偶，应该在这期间播，不用担心什么。”
叶明宜低应着：“嗯。”
合约被
一页一页仔细翻阅。
有了之前在悦和踩坑的经历，她现在对待所有的合约都非常的谨慎，绝不能再把自己给卖了。
“还有一件事，V&G想邀请你做他们下一年的全球代言人，明晚7点在御尚会馆有个饭局，和V&G的总裁一起，我和你一块儿去？”
叶明宜迟疑了片刻：“嗯。”
——
京城的冬天，不到七点，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最繁华的地段，通明灯火晕染开了半边天空。
叶明宜穿着墨绿色礼服，丝滑的绸质布料衬着她曼妙身姿，散开的大波浪卷发明艳动人，像从19世纪画报中走出的港圈美人，风情又万种不失温婉柔静。
楚文婧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艺人，思虑到了什么，凝眸嘱咐：“一会儿如果不能喝，不要勉强，我们是谈合作的，不是陪酒的。”
叶明宜眸光松动，心头一暖：“嗯。”
包厢门被人打开。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其内中式风格的装潢，墙上挂着写意的泼墨山水画，圆桌中间摆着假山的装饰，隐约能听见潺潺流水声。
“你们来了？”穿着熨帖齐整的灰黑色西服的男人，对他们微微颔首。
“陆总。”楚文婧上前同男人问好，轻轻向叶明宜递去了一个眼神。
“陆总，您好。”叶明宜大方上前，优雅作自我介绍，“我是叶明宜。”
陆泽昭略抬眸，状似不经意扫过了某个地方：“我和楚总从前合作过，和叶小姐是第一次见，久仰，先坐吧。”
等到落座时，叶明宜才彻底发现违和感是哪里来的。
包厢的顶很高，中间的吊灯很大，长方形镂空灯罩足足有五层，虽然四面都是墙，但是靠门的方向，并非是白色的墙，而是被仿古雕栏装饰的黑色玻璃。
看见有些熟悉的布局，她不动声色地拧了拧眉。
她记得，去年在魔都的时候，曾经被孟谨礼引进了一个类似的包厢里。
和这次的不同大概在于，当时的她，是在那层单面玻璃后面的，现在的她，是在大包厢里面。
如果真的是那种结构，她便是被人俯瞰地那个。
目光从那扇单面玻璃上挪开，搭在腿上的手却不自在地缩紧了。
今晚吃饭的就只有三个人，人不多，光线也敞亮……
“没想到，三个人，陆总也选择了一个这么大的包厢。”楚文婧红唇弯了弯，手搭在叶明宜手背上抚了抚。
陆泽昭面不改色瞟了一眼楼上，笑道：“刚在楼上雅室和人谈事谈得久，我怕耽搁时间，就定在了楼下。”
“在最大最好的包厢，才能彰显我合作的诚意。我最近身体不便过多饮酒，今晚以茶代酒，不知道两位是否介意？”
说完这段话，他在心里默默骂了楼上变/态的某人千百遍。
恰在那扇单面的玻璃后，白烟氤氲。
男人不紧不慢地为自己斟了杯茶。
第35章 Chapter35她没有后悔。
皓白的手腕下压，喉结轻动。
袅袅淡香四溢，清透白玉的茶杯已然见底。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
透过古雅的单面长窗，不舍挪开分毫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那微微前倾着，明丽却羸弱的倩影上。
眉心拧起。
“…他们和我作推荐的时候，我还想着赞誉会不会夸张了，和叶小姐见面之后，我不得不承认，她真的非常契合V&G的品牌理念。”陆泽昭浅笑着，不慌不忙端起了釉色茶杯。
感受着手中和酒杯截然不同的椭圆杯身，他已经麻木了。没办法，某人再三叮嘱他，不要让他的心肝宝贝喝酒。
楚文婧轻笑和陆泽昭碰杯：“看来陆总对我们明宜很看重了？”
“百闻不如一见。”陆泽昭抬眸瞥了眼楼上，意味深长挑眉。
他本人是真的非常的好奇，这让他那位纨绔弟弟念念不忘，利己哥哥真情实意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叶明宜迟缓地端起茶杯，红唇牵着一抹矜持的弧度，柔声道：“谢谢。”
看着随碰撞而微微荡漾的茶水，她眉心中间突突跳着不停。
胃病又犯了。
此刻正一抽一抽绞着疼。
住院之后，她有听医嘱好好调理身体，可临近岁末，又是秀场又是红毯，为了礼服合适，她不得不严格控制饮食摄入，没想到老毛病又来了。
强撑着把杯中最后的茶喝完。
已经转凉的液体刺激了食管，残留的苦味在唇齿中回荡，喉咙深处开始反着酸气。
同一时间，楼上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扣在黄花梨的桌面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叶明宜捂着胃站起身，得体地撑出一丝笑：“抱歉，我需要去一趟洗手间。”
“嗯。”陆泽昭刚应声，手机就多了一条新信息。
孟二：【她茶凉了。】
字里行间的责怪，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
陆泽昭：“……”
他是服务人员吗？
——
进到了洗手间，叶明宜没有顾及形象地弯下身子，对着马桶干呕。
酸水一阵阵向上冒，胃里翻江倒海地折腾。
吃得太少了，想吐也吐不出来，最后她实在受不住，用手指怼向了嗓子眼。
澳龙刺身端上了桌，不愿拂了东家好意，她吃了点，柠檬汁和鱼子酱都是凉的，胃被刺激了。
幸好是茶不是酒，不然她怕连一个小时都撑不到。
生理性泪濡湿了眼尾，四肢软中带着麻，嘴里充斥着酸味和苦味。
最后，她虚脱地扶着墙站起身，到镜子前认真收拾自己，补了补妆容。
难得的，是希望自己看上去气色好点，而非向着虚弱和狼狈。
婧婧姐：【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MY：【没事儿～】
“啪！”
回消息没注意，她和洗手间门口的人撞到了一块儿。
为了握紧手机，夹在手指的口红被碰掉了。
“不好…好意，不好意思！”
发现撞到人后，服务生慌张举着手臂拿着杯子的手臂，避开身体接触的同时，伸手拉向朝后酿跄的叶明宜。
拐角处，颀长的影子动了动，又克制定步。
亮堂的光线，反射在价格不菲的表盘，蹭亮的鞋尖，渐渐沉寂在了拐角阴影处。
“没事，是我没有看路。”叶明宜勾了勾嘴角，错开脚步，准备弯腰捡滚动的口红。
“嗯…叶小姐，我是专程在这儿等您的。”服务生紧张地舔了舔唇，毕恭毕敬跟着叶明宜侧身移动，“知道您身体不适，我们准备了热水和胃药。”
动作做了一半，顿住了。
叶明宜慢慢直起身子，看向了服务生手中还在冒热气的杯子。
眼前的人神色恳切，面孔陌生，穿着御尚会馆统一的制服。
回忆奇迹般重叠在了去年悦和的年会。
也是在洗手间外，她遇见了端着醒酒热茶的周特助。
子弹头的口红无人管，在光滑的地面上自由滚动，直到撞上了黑色的鞋。
轻到难察的碰撞。
像公路上斜斜敲在车窗的雪花。
回头是下意识的。
叶明宜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向四周望。
身前身后，依旧是富丽堂皇，空荡荡的过道。
细卷的睫毛颤了颤，薄如蝴蝶的双翅。
墙面上一闪而过的黑影和幻觉一样，同扫过来的视线堪堪擦过。
这是什么？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的后效应。
看见蜜糖，想到的是他；看见砒霜，想到的也是他。
神经抽痛，不是胃痉挛引起的。
“叶小姐？”
被服务生轻唤回神，叶明宜眸光闪了闪：“是谁让你来…送这些的？”
眉眼间，神色的松动转瞬即逝，服务生滴水不漏地回应：“御尚一直很关注宾客的情况，是守在包厢门口的Alex，发现您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几分真，几分假。
眼神短暂相视，沉默了良久，叶明宜
接过了热水，微微点头：“谢谢！”
这次，她没有刻意把热水倒进垃圾桶里。也没有非要把药品退还。
陌生人递来的东西，留几分心眼总没有错。
她接下了所有，借着杯子暖手，头也不回地走向包厢。
等到走廊重新静悄悄后，拐角处的影子，又动了。
服务生早已离开。
孟谨礼一点一点摊开了手心。
躺在掌心纹理上的，是黑色的口红管，泛着淡淡的光泽。
留着甜甜的香气，残有余温。
这是什么？
落跑的灰姑娘，留下的“水晶鞋”吗？
太不小心了，这已经是她掉的，第二支口红了。
——
叶明宜确定参加《这一刻心动》第二季后，节目组迅速为她安排了一场，拍摄前的简短采访。
通过协商，采访在V&G物料拍摄的休息间隙录制。
“第一个问题，您为什么要参加我们的节目？”节目组的采访人握着印有节目logo的话筒，坐在摄像机旁边，拿手卡提问。
摄像机红光闪烁。
叶明宜撩撩耳边碎发，卷长的睫毛跟随呼吸的频率，轻轻颤动，打光板的强亮聚在眼底，散成了星星点点的高光。
这些问题，南南早准备了标准的回答模板。
“因为我…”
目光落在了被暖风吹动的纸袋上——Laderach。
盘子里还散着几块精致的巧克力，这是V&G准备的下午茶。
巧克力融化地粘腻感余留在心口，凝聚成了暗色灯光下，黑金的面具。
那晚的大雪在回忆中落下，而后幻化成了白烟浮动的热气。
大雪压断了枝桠，他说：“明宜，我希望，你不要后悔。”
心跳这瞬间加速。
她没有后悔。
一直。
“我是演员，演的是别人的人生，别人的爱情，我也希望自己能拥有一段健康，积极的感情。”
“这也是我第一次上这类型的节目，会是很新鲜的体验。”
被扩音筒放大的声音，温柔甜美又有细微的电流冷质感。
“看来你们的感情，不仅不健康，还不积极。”陆泽昭幸灾乐祸调侃着，伸手去拿马卡龙。
手指连甜品都没碰到，盘子就被人霸道地端走了。
“我觉得，你是最没资格批判感情积极和健康的人。”孟谨礼懒懒掀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中的画面。
女人穿着一条黑色无袖长裙，祖母绿钻石项链佩戴在胜雪的肌肤上，黑色波浪发慵懒散开，浑然天成的灵，不可方物的媚。
在记忆里，酒店初见，20岁不到的小姑娘，穿着的也是这个颜色。
一条蕾丝黑纱裙，性感在外，青涩却在内。
紧紧捏着裙摆的手指，甚至有些局促，小姑娘会因为害羞，而怯生生地埋在他颈窝哭。
不知不觉，从前已经过去这样久了。
长大了，
盛放在她的花期。
不再属于他而已。
一问一答，采访仍然在继续。
其它声音都被自动过滤掉了。
“我吗？我觉得理想型不会很靠谱，因为对一个人动心的时候，以前列过的条条框框都被很轻易抹去了。就是…哪怕你发现他和你想的有出入，你也没办法那么快…抽身。”
“我的感情是减分制，我选择一个人的时候，他在我心里是满分，然后慢慢减，慢慢减，直到归零。”
唯有她的被扩得无限大，一直到填满了胸口，挤占了大脑的全部。
面对面尚且难以看清对方的内心，更何况还遥远隔着屏幕。
孟谨礼一直知道，对于艺人来说，采访的问题会被提前对过，也都有模板。
他不能十拿九稳地说，清楚叶明宜的答案是模板，也做不到斩钉截铁确定，这就是她心中所想。
三十六计，孙子兵法，自小被教育在商场上拆解人心，利用人性。
可他在她的问题上，总是模糊的，他分析不出来她的想法，又或许是，根本不敢分析她的想法。
到了分开的现在，他脑中居然真的会冒出一个念头，就是他们到底有没有爱过？
耽溺于情爱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即使是在他们最和谐的时候，“爱”这个字，也是绝口不提的。
归零的意义是什么？
放在口袋的那只口红隐隐发烫。
“今天的最后一个问题，您的理想恋爱是什么样的。”
叶明宜看见站在摄像机外的南南对着她无奈摊手。
红唇弯了弯，她毫无犹豫：“能够遇见已经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了。”
望着对着自己的镜头，她眸光闪烁。
“如果有尊重，被坚定的选择和相爱，那会是很理想的…爱情。”
和直播被问到感情问题不一样，这次，她从豁口处，终于倒出了挤压在心底，从不敢说出口的话。
监控室内。
看着缄默不知想什么的兄弟，陆泽昭于心不忍碰了碰他，轻咳：“人点你呢。”
第36章 Chapter36我反对这门亲事
叶明宜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第一次见孟谨礼，不是在酒店的走廊。
“没签上就没签上嘛，悦和每天收到的简历成百上千，签上的不是万里挑一，是十万里挑一了。”
室友安慰的话落在耳边，叶明宜低低“嗯”了一声，看着新的消息提醒。
——【恭喜你入选第三期名人进校园，演讲活动志愿者，请于星期六上午八点在大礼堂门口集合。】
暖色的光穿过淡薄的云层，微风拂过，挂在阳台的裙子轻轻摆动，在地上散开了金黄的光晕。
风吹云动，忽而落下了一场暴雨，树叶沙沙作响，各色雨伞在校园道上撑开。
“下午演讲开始之前，我们需要一个志愿者帮助孟总熟悉流程，有没有人愿意主动做？”指导老师脖子上挂着工作牌，有条不紊地吩咐着工作。
水珠顺着发丝滴落在地上，干净的鞋底在来时沾上了泥，裙摆的纱也被水浸湿，狼狈不堪地粘在了大腿边。
叶明宜眼神飘忽，手指捏紧了红色志愿者马甲的一角。
红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她纠结地垂着眼睫。
“这是个机会，都这么含蓄吗？”
眼睛闭着，心头小鹿乱撞。
“砰”“砰”的心跳声和打湿飘叶的雨珠合成了奏鸣。
手指松开了，小幅度向上抬着。
“我…”
“我愿意！”
“我来吧老师！”
身边接连涌来了很多声音，就像指导老师说的，这是一个露面的机会，赏识扯远了，但能搭句话也是千载难逢。
她的声音被吞没了。
手放下，最终只能看见第一个举手的同学，被老师专门叫上前叮嘱。
“叶明宜是哪位？”
听见自己被点名，叶明宜讷讷地举手。
“好，你负责在入口处维持秩序。”
入口恰是整个礼堂离演讲台最远的地方。
灯光骤然暗下，学生如潮水般涌进了大礼堂，台下座无虚席。
窗外阴云密布，大雨绵延，白瓷地板上无处不在黑色的脚印。
每一次推门，发丝都会被风吹起。
“同学，请注意脚下的安全，提前准备二维码排队签到。”
这句话不知道被机械地说了多少遍。
黑色的雨伞收束，她的目光能够穿过一排又一排台阶，穿过不断攒动着的人头，然后落在最前方，穿着黑色西装，身姿英挺修长的男人身上。
君子如玉，温润内敛，他微微向旁边俯身，认真倾听着志愿者的话。
光芒之下，矜贵的气质像冬夜的月光，清冷温和，疏离淡漠。
一样从雨中走来，他的西装面料贵重，没有一点水痕，也没有一丝褶皱。
忽然，叶明宜消极中找到了些许庆幸，还好她没有被选上和他交流，在最后一排站着也挺好的。
她一路
举着伞从宿舍走来，雨丝迎面，太狼狈了，
狼狈到，在他身边，她只觉得自惭形秽。
如果和他见面，体面点好。
不知不觉，礼堂外的雨下小了。
“接下来是自由提问时间，有同学有问题想问孟先生吗？”主持的指导老师拿着话筒，对着台下问。
齐刷刷的，手争先恐后地举起。
男人站在台上，眉眼清隽，与光同尘。
“给后面的同学一点机会吧？”
低磁悦耳的嗓音被话筒放大，从头顶的音箱内传出。
她也曾听室友们讨论过，哪个配音演员的声音最好听？哪个CV的音色有多么特别？
可在她心目中，这就是最好听的嗓音了。
百闻不如一见。
“最后一排…靠近门边的同学。”
一字一句敲在了她的心上，她很清楚男人的眼神是看过来的。
她知道四周黑压压一片。站在舞台上什么也看不清，可手指仍然在仓促整理着自己的裙摆。
太好了！干了！
她还是希望自己能以最好的状态，站在那微不足道的余光中。
心思千回百转中，斜前方的同学站起了身：“孟先生您好…”
四季轮转，新叶枯萎又绿。
好像有无数双手推着她前进，走出校园，走上繁华的街道，搬上顶层，看见天台。
“成了我们的艺人，当然会给你最好的资源，和机会，你要好好把握知不知道？”
经纪人是一个梳着偏分头的30岁男人，他满身酒气地看着她。
“听我的，绝对能把你捧到，拿什么Vip之星，什么年度Queen，还有…群光晚会新人奖，都是你的！我们公司这群新人里，我最看重你。”
酒被人递来。
“去和钱总敬一杯。”
包厢门被推开了。
不要！
不可以！
猛然惊醒。
心跳得很快，就要挣脱胸口束缚了。
叶明宜吐出了一口浊气，周围的环境是酒店，明天就是恋综正式录制的日子。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又梦见了这些。
初见吗？
是告别吧。
——
酒店卧房内黑压压的，唯有床头灯亮着一隅幽光。
梦醒之后，再难睡着，百无聊赖中，叶明宜开始刷微博。
前段时间太忙了，每天两眼一睁就是赶通告，完全没有其他心思做别的事，现在登上小号冲浪，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顾望津恋综#
#宜望情深#
两条热搜紧紧挨在一块儿，后面都跟着一个“新”字。
凌晨五点半，两条热搜的真人活跃度却非常惊人，短短时间里，冲上了前排。
讨论区更是热情得吓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顾望津参加恋综？卧槽真的参加恋综？凌晨放路透，真有你的啊！晚睡的人有福了！】
【家人们，叶明宜是不是也参加了这个恋综？我之前刷到了，没官宣但是有爆料！】
【我早说了，宜望情深是真的！豹豹猫猫对我特别好！生日那次，已经被我们扒出来了，顾哥绝对去了！这是他第一次参加真人秀，真伟大的爱情！】
【要是这样，我要买股了啊，节目不是有一对真情侣吗？我要买个大的了！作为颜狗，我不得不承认他和叶明宜颜值很配。】
顺着链接，她看见自己和顾望津的CP超话，居然爬到了超话排行榜前二十，更恐怖的是，超话粉丝量已经涨到了30万人。
她很确定自己没有买粉丝，也相信顾望津不会在这方面买粉丝。
所以…
三十万？！
她和顾望津上一次见面，还是参加蒋小姐的生日会。
他们聊天的频率很少，寥寥几句，问的也是那辆被撞的车的情况。
那天不小心弹出的语音里，婧婧姐没有说具体的节目名字，她也不会自恋到认为人家是专门为自己接的。
新的帖子又在眼前弹出——顾望津拍摄恋综采访的照片。
话筒上的节目Logo模糊但能看清，是《这一刻心动》第二季。
热评第一条：【唯粉还没杀来，我先说，这门亲事我赞成！】
神色复杂地点开热评，她意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头像和ID。
Ba13gf75Hh。
“金主妹妹”在五分钟前回了意简言赅的三个字：【我反对。】
没忍住，她弯了弯嘴角。
其实，她也觉得和顾望津上同一个恋爱节目，怪怪的。
手机消息框又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南南：【顾老师真的来？！咱们还是顺其自然吧。】
过了一会儿，她又发来了一条。
南南：【要不先和顾老师一起？这样安全一点，万一遇到了真情侣，或者是分手情侣，都不太利于我们的形象。】
叶明宜：“……”
看来，大家这晚都睡得一般？
——
上午十点，首都机场。
和粉丝告别之后，叶明宜两手推着自己笨重的行李箱，阔步找着印有节目标识的集合地点。
机场人不多，耳边终于清净了。
节目是恋综和旅综的结合，四十九天，五个国家，旅行经费会由节目组提供，拍摄时期将没收手机，导演也承诺没有剧本。
因为录制不让艺人团队的人跟着，来的一路上，南南和婧婧姐，一个焦灼得像第一次送孩子远门出游的家长，一个像送孩子相亲的家长，满心眼的期待和八卦。
两个人絮絮叨叨和她聊了一路，猜得很多的是参加嘉宾的身份，尤其是男嘉宾们，可惜除了顾望津，其他都是迷。
“明宜？”
闻声抬眸，哪怕提前有了预设，在看见本人的时候，叶明宜还是被震惊到了。
就在她愣神的空隙，顾望津已经帮忙接过了她手中的一个行李箱。
狭长的桃花眸勾勒着温和的弧度，他挑眉：“在这里看见我，很意外？”
对上他的目光，叶明宜不自然地颔首，实话实说：“还好，今天早上有在网上看见一点消息。”
“是就差我了吗？”
“飞行嘉宾是落地后再和我们见面，还有一位男嘉宾没到。”
“嗯…”
很快，叶明宜看见了跟拍摄像头和已经集合的大部队。
匆匆从顾望津手中接回行李箱，她带着歉意上前：“抱歉，我来晚了。”
“没事～我们也刚到不久。”一个女嘉宾自来熟地接话，“你刚进机场，顾哥就看见…”
“抱歉我来晚了。”
冷磁的嗓音突兀地将女嘉宾的话打断了。
笑容僵了。
密密麻麻的寒意从脊椎骨向上攀升。
她身后冒出的，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调转方向的摄像头在视线中一晃而过。
周遭声音乱哄哄的。
这是在录节目。
所以，她幻听了？
第37章 Chapter37挺巧的和你
一个黑色的箱子从侧面强势闯入了眼帘。
男人穿着灰黑色的长款大衣，一双修长的腿被黑色长裤包裹着，白色的球鞋干净低调。
银丝镜框架在鼻梁上，休闲的穿搭让他看上去更像大学教授。
目光短暂地对上，又若无其事的移开。
没有如影随形的视线，没有胆大妄为地试探。镜片背后那双漂亮的眼睛，温和淡漠，眼神陌生得很正常。
那晚面具后的恍神，炙热的目光就像是认错人的幻觉。
“你们好，孟谨礼，也可以叫我Alston。”
简单的一句介绍，却是坐实了身份。
有位穿着褐色风衣，梳着背头的男嘉宾
看上去有些激动：“孟谨礼？我之前好像和你们有过合作。”
又有人小声接话：“这个名字好熟悉？”
纷纷扰扰的杂音在脑海里成了断断续续的忙音。
低沉的嗓音一次又一次刺破耳膜。
叶明宜的脑袋很懵。
她的余光，早不自觉被忽然出现的人霸占。
面对其他人地探问和镜头地怼进，孟谨礼从容不迫，没有半分局促，也没有因为在这儿见到她，而有多余的情绪：“很高兴和你们见面。”
“明宜？”
胳膊被人碰了一下，顾望津目光温和地望着她，有意眨了一下眼睛。
触电般回过了神。
“大家好，我是叶明宜，叫我明宜就好，很高兴在这里和大家见面。”如同被上了发条，她机械地露出了营业甜笑。
留着寸头，长相阳光的男人立马搭话：“我看过你的戏，熬夜追的！”
“真的假的？你们每天训练不忙吗？”先前调侃过她和顾望津，留着四六分短发，笑起来有可爱小虎牙的女嘉宾揶揄地瞥了他一眼。
他们两个她是认识的。
说追过她剧的是程子坤，近年很火的羽毛球国家队的成员。
看上去年龄不大，有些自来熟的女人名叫陶灵，选秀出道的女歌手，是在场除了她和顾望津外的圈内人。
叶明宜抿唇低笑，正要说什么，又被程子坤打断了：“休息的时候追的，放松很重要。”
陶灵轻哼，小声拆台：“明宜，他十分钟前也是这么说的，说循环听过我的歌。”
程子坤：“都是真的，顾哥电影我几乎都看过。”
一来二去，她竟有些插不上话。
目光无意掠到旁边，风衣男正在和孟谨礼聊天，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两人看上去聊得投缘，顾望津偶尔也加入到了互动中。
这大概是她出道以来第一次，在镜头前没掌控住前奏。
“现在人都齐了，虽然很熟悉了，我还是简单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顾望津，节目的嘉宾，法国站的导游。这边是陶灵，蒋诗茵，许定祺和程子坤。”
随着顾望津介绍，叶明宜的眼神依次落在了其他人几个人身上。
许定祺是那位提到和孟谨礼有过合作的风衣男，留着中分黑长直，一直安安静静站在旁边，看上去很慢热的女嘉宾是薛诗茵。
“还有一位神秘女嘉宾在法国等我们，并为我们安排了接下来几天的住宿和美食，她的身份，暂时留悬念。”说着顾望津从包包里拿出了映着节目组Logo的旗帜，并把旗帜插到了背包侧面。
节目常驻嘉宾在机场集结完毕。
“Alston，我能冒昧问一下，你为什么会来参加节目吗？我真的有些好奇。”陶灵笑嘻嘻地问。
Alston。
叶明宜颤了颤眸子，反应几秒才把这陌生的英文称呼和孟谨礼画等。
手指无法自控地捏紧了行李箱杆。
为什么，
会来参加这个节目呢？
“家人报名的，报之前告诉我是旅游综艺，让我来放松。”
男人嗓音清润，含着漫不经心的笑意，还有些无可奈何。
点到即止，他并没有说发现是恋综为什么还要来。
叶明宜微拧眉心。
他是到年纪了搪塞家里？
还是……
——“到此为止，不再见了。”
电光火石间，医院那声喃喃又在耳畔响起。
这次距离，比舞会近多了。
他就站在她右侧方，没有半分的逾矩。
面前伸来了一只手。
指甲修剪得很干净，骨节匀称修长，手心还泛着健康的粉色。
距离作自我介绍没过多久，还在走神中的叶明宜，毫无防备握了上去。
“明宜，是机票。我是法国站的导游，帮你们去值机。”
听见顾望津无奈的声音，她整张脸都开始发烫，极快向后收手：“不好意思啊。”
四周飘来了好几道暧昧的目光，依稀间，谈话声也停顿了。
混杂在其中的，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直直射在她手心，有如火烧。
也就一秒，恢复如常，残余在皮肤上酥酥麻麻的感觉，只是凭空想象。
咬着唇，她快速把机票递去：“谢谢你。”
顾望津半垂目光向旁瞥了一眼，顿了顿温柔地看着她勾唇：“不客气。”
——
“我刚才看了一眼大家的座位，基本都在一块儿，旁边还有节目组工作人员。”
一刻钟后，顾望津尽职尽责地将登机牌递给了所有人。
而后从身后的包包里，拿出了一个白色信封。
“信封？还没有正式到站就来了任务吗？”陶灵惊奇地看着信封，“机场能做什么？”
顾望津摊了摊手，慢慢拆开了封口：“这是我被安排成导游时节目组递给我的，并且和我说，只有全部人到齐，拿好登机牌后，确认登机才可以拆。”
“现在，我要把它打开了。”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一张长方形卡片被拿出。
卡片背面是节目组的Logo图标，正面是黑色粗体印着的四个大字“飞行指南”。
程子坤围上前，倒吸气：“上一季有旅行公约，这个又是什么…飞行指南？”
新奇的设定吸引了场上所有人注意力。
“恭喜大家机场集结完毕，准备登机，开启我们的真爱之旅。”顾望津一字一顿念。
“真爱”之旅这几个字被读出时，叶明宜觉着自己背后，若有若无射来了一道目光。
如芒在背的感觉，转瞬即逝。
敛下眉眼，她没有转身寻找。
“以下是飞行期间需要注意的事项：1、超重行李部分由嘉宾自行负责。2、机舱座位由节目组随机购买，非特殊情况请不要随意换位置，也不要特意自主升舱。3、在飞行过程中，即使摄像关闭，也不要随意向其他人透露自己身份。”
“第三条前面被画了一颗星，看起来是最重要的一条，在遵守规则上，我相信大家。”
顾望津轻笑重新把卡片放回了信封。
场上嘉宾面面相觑，七嘴八舌讨论着行李重量。
叶明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行李箱，她在出门前特意精简过行李，不会超重给其他人添麻烦。
“为什么突然强调不让换位置？”许定祺好像想到了什么，狐疑地问。
“怕分手情侣坐一块儿了，或者真情侣没坐一块儿，或者坐惯了头等舱的人不习惯其他位置呗～”陶灵眯了眯眼，无所谓地耸肩，“大家都坐哪？我是6B。”
听见了她的话，其余人都看向了自己的登机牌。
程子坤率先附和：“9E，嘶，我靠窗吗？”
一直没有说话的蒋诗茵轻柔接声：“我坐在8E，E好像是中间位置。”
“就报座位号了？”许定祺拧眉扫了眼陶灵，不太理解仍是脱口而出，“8F。”
“报座位也好，大家都知道对方在哪里，飞机上有什么事，能互相照应。”顾望津失笑，扫了眼自己的登机牌，“我是7B，明宜，你呢？”
被点名，叶明宜记得自己的号，温和地笑着说：“6A。”
顿了几秒，她向陶灵弯了弯嘴角：“我和你应该坐一块儿。”
靠窗，旁边是陶灵，后面还有顾望津，
这个位置挺好的。
“真的吗？”陶灵闻言欣喜地站到了她身侧，和她对着登机牌，“真的诶，太好了～十小时飞机，我能聊会儿天了。”
叶明宜低低“嗯”了一声。
在场没有报出自己的座位号的，只剩下了一个人。
等待里，行李箱滑轮在地面滚动的声音非常清晰。
有深色的长影从旁边上前，
无声中，压迫感悄然逼近。
孟谨礼轻笑擦过了叶明宜的肩膀，恰到好处保持了距离。
他不慌不忙开口：“挺巧的和你…”
压低的声音和停住的“代指”，无端让叶明宜的心尖跟着颤抖了两下。
没有偏头，她余光清晰跟随着他的一举一动，瞧见了他在向这边望。
巧？
他这是在和谁说？
“我是7A。”
听见孟谨礼的话，叶明宜心沉了，仓惶中她别开脸回避。
他说，他的座位号是7A？
6A，7A。
前一秒的庆幸荡然无存。
那条飞行指南也是有用的，
限制了她找合适的理由在飞机上换位置。
孟谨礼嘴角动了动，自然转向了顾望津的方向勾唇：“我们坐在一块儿。”
视线挪开了，叶明宜头皮仍旧
在隐隐发麻。
孟谨礼坐在她的身后。
十几个小时。
猝不及防，她又听见了男人带着笑意道：“录节目，都来日方长。”
第38章 Chapter38现在的他们，是叶……
“…谢谢您的合作，祝您旅途愉快…”
飞机巡航，广播传来了播报。
“怎么感觉，你一上飞机，就心事重重的？恐飞吗？”
身旁忽然传来了一道含笑的女声。
叶明宜松了松攥紧的拳头，看见一条口香糖被人递来了。
戴上了卡通小恐龙眼罩的陶灵笑眼弯弯地看着她：“嚼一嚼，放松一下心情？”
“咱们后面还有三十五天的国外和十四天的国内reaction录制，虽然是恋综，女嘉宾之间也得好好照应不是～”
四十九天，镜头无处不在。
看上去真的很漫长。
“来日方长”，
确实，机场对于这趟旅途，不过一个开始。
微微一怔，她红唇轻扬，双手接过了糖：“谢谢。”
“需要调整/风口吗？”
孟谨礼的声音从后座传来，字字清晰，声调平静。
叶明宜晃神，撕开锡箔糖纸的指尖抖了抖。
坐在正后面，意味着在不大的空间里，一旦环境安静，一丁点聊天声，都会毫无阻隔地钻进她的耳朵里。
丝丝缕缕的酸涩在空气中穿插，无孔不入地盘在她心口。
只能被迫面对她想要扔掉的过去。
“都可以。”顾望津回答孟谨礼，声音中带着一丝轻松，“说真的，这次节目看见你，挺意外的，公司那边不要紧吗？”
“节目不是24小时录制，公司也不是离了我不能转，参加节目总比相亲强。”孟谨礼鼻息溢出一声笑，“起码还能顺路旅游。”
垂着眸子，叶明宜没有太多表情地把口香糖放进了口中，从包包里掏出了耳机，犹豫着戴不戴。
可是陶灵说过，想和她聊天。
后座聊天仍在继续。
她又听见顾望津感叹：“我也是这样想的，之前工作排得太满了，在山里闭关快和社会脱节了。在这儿交朋友，顺便又能旅游，确实很不错。”
“是吗？”孟谨礼反问，声线里含着笑意，“只是交朋友这么简单？”
有人打开的挡光板，一瞬间，外面的阳光照进了机舱内。
“明宜，我真的上个星期还录了《逆光》的主题曲。不知道能不能说，我觉得你和顾哥…”陶灵转过脸，笑眯眯地看着她说话，眼神写尽了八卦，“更有CP感，要带情绪，我看了袁导剪出来的片花。”
和陶灵相视的那一刻，叶明宜同时听见顾望津回答：“因为有人和我推荐说真人秀，遇到了好的团队，和好的同行人会很轻松有趣。”
“倒是你，认识这么多年，我觉得你不像是会参加真人秀的人。”
这是，
她雪夜的话？
意识到失神，她轻咳了声，默默放下耳机，尽量不再过多关注后座的聊天内容：“CP感本来就很主观，嗑CP也是自由的，但是冷门邪教这种，还是偷偷嗑，也得尊重其他人。”
“我应该也不是会把采访回答，再复述一遍的人？万一是分手或者…真情侣，你这打探，是不是违反指南了？”
后座温润的声音暗藏着威压和冷意。
一前一后的回答在空中交错，凝滞了半边气流。
捏着耳机的手指攥紧了。
明明看不见表情，她却能想象到，那人镜片后的瑞凤眸含着淡淡的笑意，却不达心，薄薄的眼皮下压，温和的目光藏着锋利的威压。
“也就是和你偷偷说说啦～”陶灵欢快的声音和笑嘻嘻的模样，竟和气氛有些格格不入，“你们这电影，肯定大卖，我坚信！”
被感染，叶明宜也抿出一丝笑：“OST女王是有buff加成的。”
陶灵瞪圆眼睛：“拒绝毒奶和捧杀，不然换一个人，咱顾哥，满贯影帝光环保佑大卖？”
话音刚落，坐在她们后面，满贯影帝关切向旁边开口：“对了，你那辆白色阿斯顿马丁修好了吗？之前你家司机和我说车灯裂了？”
不轻不重的声音，变成了小钩子，刺挠进鲜活跳动的心上。
叶明宜的笑容僵掉了。
她听见了什么？
白色阿斯顿马丁？
不会是那天晚上……
手心的冷汗又一次冒出。
“算了，毒奶会被听见，反正你们良心电影，我看好你…”陶灵察觉到叶明宜神情不太对，“明宜，你…”
叶明宜生硬地挤出了一点笑：“陶陶，我想去一趟洗手间。”
——
雪夜里，红灯下，白色阿斯顿马丁因为路滑，刹车没刹住，撞上他们发生了意外……
车尾亮起的红灯和厕所有人标志的红色在眼前重合了。
叶明宜心绪难宁。
他又在邀请她，去刀尖上共舞吗？
何德何能。
再回忆那晚，每一个环节，都没有端倪，就是意外。
她不能因为孟谨礼牵涉到了其中，就自作多情得想到一切是预谋。
不然，他图什么？
飞机在高空之上，遇上气流，
颠簸来得毫无预兆。
狭窄的厕所门口，站着一个抱小孩的白人女人。
颠簸未停。
脚先被人踩到了。
女人惊慌：“Sorry，sorry。”
“Nothing…”为了保持自己的平衡，叶明宜快步向后挪去。
刹时，手无意按在了柔软的面料上，后背也贴住了一个温热的躯体，熟悉的味道钻入了鼻尖。
手指发着麻，刚做好的心理预设系数崩溃。
她后面是……
两边的肩膀突然被人握住了。
隔着毛衣她也能感受到，另一个人稳而有劲的力度，和他温暖的体温。
带着馨香的发丝摩擦过了下颌，孟谨礼半敛着眉眼提醒：“小心。”
冷磁的嗓音撩过侧边的碎发，随着呼出的热气一起呼散在叶明宜敏感的耳垂。
她的蝴蝶骨撞在了宽阔的胸肌上，她甚至能感受到说话时，男人胸腔的震动。
扣在她肩膀上的手指略略用力，她被人没有一点迟疑地，礼貌移到了旁边。
被松开了，
所有不属于她的热量全部消失。
飞机重归于平稳。
这是意外。
是她向后撞上的意外。
叶明宜单手扶着墙，指尖因太过使劲泛了白。
惊慌过后，心跳得很快，快要挣脱胸口束缚了。
她和孟谨礼并肩站着，两个人隔了一个手臂的礼貌距离，眼神谁都没有斜视。
厕所里的人出来了，抱着孩子的女人进到了里面。
刹那，狭窄的地方，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抿了抿唇，她极小声咬出两个字：“谢谢。”
再往前是机舱，灯光亮堂，坐着节目组的其它嘉宾，其它工作人员……
以后这样的场面，说不定会常常发生。
孟谨礼微微偏过脑袋，目光很轻地落在她身上，仅一秒就收回：“不客气。”
是机场中，一模一样的对话复刻。
挡光板在飞机提示音响后被放下，顶上小灯发散着微弱的光芒。
暗色调的环境，恰似那晚的庄园。
咫尺余光中，男人温润的气质谦雅如月，他闲散站着，双臂自然垂着，修长手指微微蜷曲，宽阔的肩膀松弛后张，脊背线条流畅挺拔，矜雅的气度早就被融进了骨血中。
叶明宜恍惚间又看见了那戴着黑金面具，穿着与素雅相悖的酒红色西装的“陌生”男人。
两张面孔在眼前聚焦又模糊。
偷偷瞟来的目光，像把小刷子，反反复复剐蹭在红线边。
“叶小姐。”
孟谨礼唇角动了动，没有侧头，也没有转身，目光始终淡淡落在前方。
机舱内很静，有不少乘客开始休息，任何一点声响都会被
无限放大。
例如…脚步变换，衣料细微的摩挲声。
叶明宜身体发僵，眼神不敢再乱动分毫。
她看见地面的颀长的影动了。
“你有话，想和我说？”
眉尖挑起，孟谨礼向后负手，侧过脑袋，缓慢地撩起了眼睫。
眼神隔着虚空，寸寸向她逼近，星星之火，燎原之势。
厕所门开了，抱小孩的外国女人出来了。
有很多呼之欲出的话语涌动在胸口，被压抑在心底的东西，像气泡，咕噜噜向上冒着。
可是…
现在的他们，是叶小姐和Alston。
上节目，一个是想去尝试新的感情，一个是迫于家中压力。
“没有。”
叶明宜眸光动了动，极快地吐出这两个字，大着步子走进厕所。
——
飞机越过海岸线，节目组也在网上发出了嘉宾的官宣。
在所有人认为顾望津把出道二十多年首次真人秀的机会献给恋综已经够劲爆的时候，官宣海报上，孟谨礼的出现，无疑让这节目更上了一层量级。
凭借他一人，节目阵容就足够秒杀所有市面的综艺了。
【我是没有看错的吧？！悦和集团的孟谨礼？卧槽！？双选成功直接阶级跃升好吗？】
【刷到机场拍照片了，好TM帅！老公还是新的香，这是顶配啊姐妹们！】
【如果他追我的话……追到了！在座姐妹一人一晚说道做到！】
【有没有把我打晕到晚上八点，我真的很想看备采，知道他为什么来！】
【等一下，叶明宜以前不是悦和的吗？和前老板上恋综可太抓马了！】
网友们迫不及待细扒官宣嘉宾过往，尤其是叶明宜在悦和的过往，几乎被扒了干净。
第39章 Chapter39“现在请男女嘉宾……
法国巴黎，日落时分。
粉紫色晚霞沿着塞纳河向上晕染开，埃菲尔铁塔亮起了灯。
露台门口，叶明宜穿着宽松的米色针织开衫，内搭浅色衬衫，微微敞开的领口露着一小截精致的锁骨。
细链金色球形吊坠，与耳边夸张的棱形耳环配成套，栗色的大波浪卷发慵懒披散开。
手中捏着任务卡，她按照上面给出的时间和地点，准时推开了露台的玻璃门。
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踏着红毯，她看见了燃着白色柱状蜡烛，装点了许多白粉玫瑰的的长桌。
她是第一位到的嘉宾。
桌面上摆放了名字牌，不清楚节目组是根据什么分的座位，男女两两相对，位置却是打散的，长桌同一边有男有女。
不动声色，在坐下时，她瞄了一圈对应的姓名牌…
心头一紧。
有感应似的，风铃清脆的声音又响起了。
循声望去，在曳曳烛光后，她率先对上的，是一双狭长的瑞凤眼。
男人穿着深灰色大衣，白色衬衫的扣子一丝不苟系到了最上，鼻梁上架着的银丝镜框，禁欲中夹杂着浅浅的冷感。
比起机场，他这一身明显更加正式。
天台的风有些大，绕过绵软的衣摆，擦过了金色的耳环，悄无声息在空气里染上了淡淡的沉木茶香。
目光遥遥碰撞，仿佛是为了弥补飞机上的错乱无言。
就在那一瞬间，巴黎所有的光都在眼底倾落，欲坠的华灯夜色，排山倒海般将她吞噬。
镜头前，他们的眼神无所顾忌地相触在了一块儿。
细算起来，现在是他们久别以来，第一次面对面，正眼望对方。
然后，她看见孟谨礼一步一步，向着她的方向走来。
越过了围在外一圈的工作人员，越过了摆好的摄像机，越过了可能曾经竖在他们中间的所有……
“蹭！”
社交礼仪驱使，叶明宜从位置上站起来了，仅一瞬的局促与慌乱，就被很好藏在了镇静下。
孟谨礼脚步缓了一拍，微微挑眉。
两个人站着，都没有说话，气氛安静得诡异。像副海报，下一刻，主人公不管是拿刀互捅，还是激情拥吻，都很正常。
连围坐在摄像机外的工作人员，也不受控制屏住了呼吸。
什么也没发生。
孟谨礼低笑，走到了她对面的位置，挪开了板凳：“坐吧，叶小姐。”
——
录过综艺，叶明宜清楚嘉宾登场的时间是有间隔的，第三位嘉宾不会在落座后就即刻出场。
她的前公司是悦和是众所周知的，来的时候在机场各嘉宾间也有简单的寒暄。
若说不认识孟谨礼，未免太假。
男人怡然自得的坐着，丝毫不觉得气氛尴尬，摆明是想等她先说话。
就当他是一个爱耍大牌的前辈好了。
深吸一口气，叶明宜脸上带上了一贯礼貌甜美的笑容，试着缓和气氛：“要不，我们猜一下，下一个来到这里的嘉宾，会是谁？”
孟谨礼的视线微不可察地落在了她旁边姓名牌上，顿了顿，嘴角勾起了薄笑：“你希望是谁？”
远处的太阳彻底落下了。
光线暗下，镜片遮掩，男人眼底风雨晦涩。
他反问得很轻，甚至含着一缕笑意，柔和的眉眼不带半分攻击性，可这懒洋洋的音调仍似闪出了刀光剑影。
叶明宜眸光微闪，忽然想到了那次，他从后贴着她，钳住她的下巴问：“可是，有些人，我不认识，你能帮我介绍吗？”
似乎每句话都是一个精致的陷阱。
“我猜是位女嘉宾。”眼角弧度不变，她得体地笑着回应。
露台风轻轻，蜡烛光左右摇曳。
孟谨礼自若颔首，没有附和，察觉到了什么，眼神在她领口处停留了一秒：“你在这里等很久了吗？”
话题跳转，叶明宜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没有。我刚坐下你就来了。”
答完话，两个人又陷入了死寂般的气氛。
风吹乱了发丝，她靠捋头发避开尬聊。
在不知道第几次按住她不安分的碎发时，桌下的羊皮靴尖不轻不重地被撞了一下。
好几个镜头前，脚尖感受到的轻微震动，让她心仓惶地“咯噔”。
抬眸，面前男人疏离地望着远处车水马龙的街市，没有半点异常。
不小心而已。
清脆的风铃声，在这一刻宛如天籁。
有了放松和逃开的契机，叶明宜从如坐针毡的位置上站起了。
静止中的画面，终于动了。
孟谨礼深深瞥了她一眼，敛着眉眼，也随她从位置上起立。
“Hello，Hello！”
被这有点机械地迎接吓了一跳，陶灵诧异眨了眨眼睛，很快适应，欢乐地挥手：“哇塞这么隆重我不太好意思，哈哈哈哈！”
她找到了自己的姓名牌，在孟谨礼旁边落座，笑盈盈活跃气氛。
——
陶灵之后，桌面的气氛再也没有冷场，其他嘉宾也接二连三进场，不知是什么奇怪的传统被沿袭了，每一个嘉宾出现，一桌人都要一块儿站起来迎接。
“欢迎大家来到《这一刻心动》第二季，我是盛千颖，大家可以叫我CiCi也可以叫我千千，在探寻真爱之旅中的法国站中，我将和顾望津担任大家的导游！”飞行嘉宾盛千颖拿着任务卡做着自我介绍。
“在晚餐正式开始之前，我们有两个破冰环节。第一个是签下旅行公约，笔我有一只，大家签好后按入场顺序传递。”
旅行公约按份数发给了每一位嘉宾。
叶明宜仔细看着手中印着满排黑体字的公约。
都是一些规则的强调，唯一比较有意思的是第五条——“尊重彼此意愿，不正大光明违背他人意志，破坏他人组队和约会。”
不正大光明的意思是能够暗中作梗吗？
心不在焉签下了名字，她下意识把笔递到了旁边。
“进场顺序。”顾望津忍着笑，压声提醒。
其他人也都看着他们两个，陶灵似乎在捂嘴偷笑。
如炬的目光好像在额前停留了几秒，又轻飘飘
地挪开了。
后知后觉，叶明宜快速收手，半垂着眸将笔向前递。
没有人接。
掀起眼皮，正迎上一双波澜不惊的深眸。
“根据第五条公约，这算违背…”孟谨礼向上勾唇，“叶小姐的意愿吗？”
他语调懒散，看上去是在开玩笑。
其他人只当他在调侃她和顾望津的关系。
拂过来的晚风中，莫名夹杂着压迫和燥热。
第五条公约比起约束，更像是诱惑与提醒，甚至和男人的做事风格完美契合。
眸光闪了闪，叶明宜压下心慌，伸手把笔放到了孟谨礼面前，微笑强调：“这算遵守规则。”
孟谨礼真的要做什么，怕早做了。
做事有条理的他，大概只是对她不按照规则的行为有微词。
小插曲很快过去了，场上每个人都对公约内容没有异议，字签得很快。
回收旅行公约时，盛千颖继续走流程：“接下来，是我们第二个破冰环节。”
“根据大家录制前填写的MBTI表格，我们嘉宾被分为了左边E队和右边I队，对着的两人为一组进行心跳比拼，获胜的队伍将赢得餐厅特供的甜点，圣多诺黑。”
她话音刚落，陶灵迫不及待问：“是不是大家控分打平手，就都能吃？”
许定祺闻言无语摊手：“心跳哪有那么容易控制。”
陶灵嘴角撇了撇：“我不就说说嘛。”
叶明宜搭在桌下的手缩紧了拳。
看过上一季节目，她知道这个比拼，在游戏过程中可以用任何方法让你的对手心跳加速，最后心跳更低的人获胜。
上一季嘉宾是挑选对手，现在他们却被强制安排组队。
她能理解，因为主动挑选，上一季的隐藏情侣开局露陷，节目因此丧失了不少刺激感。
可是，
根据规则，她分到的对手是孟谨礼！？
任何方法……
眼神无法控制地和对面的男人聚焦到了一处。
久违的肢体接触，
她要冷静。
绝对不能露出破绽！
——
“根据座位顺序，先进行心跳比拼的是明宜和Alston。”
为了行动方便，这场心跳比拼在各嘉宾的座位上进行，有专门工作人员帮忙穿戴道具。
叶明宜感受到冰冰凉凉的检测仪器贴住了她的手腕。
瞬间，跳动的数字出现在了电子仪器上，
118，120，121……
“把手臂放在桌面上。”主持出生的盛千颖熟练控场。
半垂着眸子，她努力通过呼吸，降低心跳。
“放松。”顾望津温声向她鼓劲，“没关系，准备时间没有限制。”
同时，阴影落下，另一只胳膊相对着她，放在了桌面上。
“拖延时间，影响组队？”
从对面传来的低磁的男音混着零星笑意。
若即若离贴着，比她宽厚的手心蜷着摆放在了她手的旁边。
明明没有触碰到，却因为极近的距离而感受到从彼此身上散发出的热量。
顾望津正过身，也笑了笑：“看来大家好胜心都很重。”
又是玩笑吗？
气氛却不见轻松。
叶明宜眼睫颤了颤，眉心轻蹙。
桌面上，男人因为锻炼线条流畅，紫蓝青筋隐现的胳膊，与她的手臂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暗藏在和贴西装下的，一直是怒张的恐怖力量。
危险总在伪装里。
“现在请男女嘉宾十指相扣。”
叶明宜缓慢竖起了掌心，注视着男人挪动的手，然后，微微抖着把自己的手向他手贴去。
掌心不知哪条线，哪条纹，错开贴紧。
她的手一直被粉丝夸为标准的漫画手，但和孟谨礼相比，还是小了一点，只要他张开五指，向下包裹，就能握住她整只手。
在她瑟缩的时间里，男人已经把她的手扣住了。
手指强势挤进了她的指缝，极具侵略性地微微向她的手心压力。
两只手严丝合缝贴到了一块儿。
不需要看仪器，叶明宜也能猜到她向上攀的心跳。
“请男女嘉宾双方看着对方的眼睛。”
她径直对上了孟谨礼的眼睛。
清澈干净的黑眸，独独倒影着巴黎夜色下的她。
像被宇宙中心的黑洞吸引，她觉得自己有些头晕目眩。
两只手贴在一起，就和曾在无数的时间里紧密纠缠那样，悄无声息交换热量。
转移注意力，叶明宜看向了对方的心跳监测仪。
135，126，120……
逐渐抵减，和她的数字形成了对比。
他的冷静轻而易举刺穿了她慌乱的现在，坐实了她一直以来的乱想。
心跳，哪那么容易控制？
玩笑就是玩笑。
“我们的比拼将在五秒钟之后开始，限时一分钟。”
第40章 Chapter40对视的时候，在想……
对于游戏看客来说，这一分钟无比煎熬。
两个比赛的人紧盯着对方，心跳从开局的130逐渐下降，你追我赶的数字，好像不是比谁高谁低，而是比谁的心跳降得更快。
最开始，叶明宜试图将这一切当作一场戏，努力幻想着和她演对手戏的演员。
是什么时候，不再把坐对面的人当小区门口天天哭丧脸的保安的？
她也不知道。
当她真的安静下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仔细端详孟谨礼的五官。
太多次了，她都是向上仰望他。
在机场再见的时候，她真的很无助。
她已经在很认真挣扎摆脱曾经了，但他还是一次又一次出现。
一次，
又一次。
“说点话吧？气氛有点凝重。”盛千颖轻咳了声，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还有十秒，坚持住啊！咱们领先了！”陶灵兴奋地插话。
叶明宜手心发烫。
她很努力了，为什么……
中学时期，总会在走神的时候，用笔在纸上情不自控写喜欢人的名字，反应过来，她会羞恼地拿象皮将它擦掉
以为擦掉就不在了，可事实上，看着名字擦去时，只会让那个名字更深地钳进脑子里。
“十，九……”
现场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倒计时开始，每一声都像准确敲打在了心上。
狭长眸子上挑，本就处于比赛上风的男人忽然开口了，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露台风大吗？”
96，97，100……
叶明宜的心跳随着倒计时一起加速。
她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他那个时候问“是不是等久了”，也是发现了露台风大吗？
——“丑的不是你，是给你下药的人。”
——“清高也好，下贱也好，都不要作践了自己身体。”
对视得太认真了，他的眼睛深邃若时光回廊，
她失去所有意识去里面漫步。
在她不想去在乎的时候，偏偏多了一句问候，在她不想多心的时候，就已经条件反射解读他的话。
换别人坐在这里，为了赢，
也这样吗？
这下，
是真的什么滋味都有了。
坐在她身侧的顾望津薄唇轻抿，柔声安慰：“别紧张。”
在他开口那一秒，叶明宜感觉到了，握着她的手指动了动，又压了力来。
“…一，时间到了。”
盛千颖放下了计时的表，测量仪器的心跳不再变化。
叶明宜看了一眼自己——125。
孟谨礼——122。
她也不确定最后那一秒，升高的心跳是因为害怕，还是紧张，还是…其它。
她输了。
“我是不是干扰你了？”走神的时候，她听见顾望津拧着眉问，
“我刚才发现你眼睛湿润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烛火摇曳，有眼神若有若无向这边瞟来。
没有回看，叶明宜对顾望津笑了笑，摇头：“没有。”
“你们演员的战术，我看出来了！”陶灵听到了对话，看了眼即将和自己比的顾望津，“我会不停说话的，干扰你的注意力，不让你酝酿情绪。透过我想别的。”
叶明宜嘴角动了动，余光望了眼收回了眼神的男人，没有否认。
——
后面的比赛，陶灵对顾望津，陶灵自己把自己撩得不好意思，以120的心跳输掉了。
盛千颖对许定祺，两个人淡定互撩，盛千颖险胜。
程子坤对蒋诗茵，在牵手的时候，蒋诗茵已经不好意思红了脸，哪怕程子坤不太会撩人，从始至终心跳在125没有降下来。
破冰环节，“E”人组获胜，晚餐时间甜品上了桌。
“我不爱吃甜的，明宜，你要尝尝它吗？”意料之外，坐在与叶明宜相距最远的程子坤，在甜点盘子快被放下时，直截了接过盘子，向她端起问。
节目组准备四份甜品也是存有分享的意思，但是I队的女嘉宾不止她，即使是恋综，换位思考到蒋诗茵，多少有些尴尬。
餐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叶明宜身上。
依稀间，她听见了从对面传来的，银叉放在餐盘上的“哒”声。
“谢谢～但我需要控制糖分摄入，今天桌上这一餐，已经超标了。”
面对关注，叶明宜礼貌地对着程子坤笑了笑，压了点声俏皮眨眼：“我经纪人会看节目的。”
“婧姐，还是很严格的。”顾望津顺着应和了她的话，体贴地帮着她解围。
出于感谢，她对着顾望津笑了笑。
窸窸窣窣，她又听见了对面刀与盘子磕碰的“哗啦”声，不大却尖锐。
一下，一下。
“那…”程子坤迟疑地瞄向了和他对着坐的蒋诗茵，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太妥，讪讪放下了甜品盘。
“要我说，你们太卷了，我经纪人也嘱咐我控制，结果光羊排我就吃了三块…。”陶灵哀哀地撇了撇嘴角，笑眼弯弯接话，“诗茵姐，你要不要尝尝我这份？”
蒋诗茵羞涩地抿唇：“一份我怕吃不完，我们俩分吧？”
事情被揭过，她眼神不经意落回到对面。
她看见男人半敛着眉眼，不紧不慢叉了一小块儿泡芙，放进了嘴里细嚼慢咽。
仿佛桌上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就和最后趋于波动平稳的心跳一样，没有过多的起伏。
——
晚餐后，导演又递给了盛千颖一个新的任务信封。
“旅行第一天即将结束，短暂的相处相信大家彼此之间都有了一定了解，向你心仪的异性嘉宾，送出手写匿名信吧！”
心动匿名信七天一次，信的内容嘉宾可以选择公开与不公开。
公开的好处是能被节目组告知对方和自己是否为互送关系，达成互送关系可以获得一次单独约会机会。
不公开的好处是方便有身份的嘉宾，尤其是真情侣隐瞒身份，相对的，哪怕存在互送关系，也会因为不公开而无法获得约会机会。
这个环节是最被观众期待和感觉最折磨的环节，如果嘉宾不选择公开，他们只能在旅行35天的部分录制结束后，跟着嘉宾Reaction知道信的内容。
忐忑35天开盲盒，可能你嗑生嗑死的CP从来没有互选过，也可能一对你从没嗑过的CP早暗戳戳看对眼了。
按照进场顺序，叶明宜第一个进到了临时写信的小空间。
“你有八分钟的时间。”导演的声音透过喇叭响起。
迟疑地拉开凳子坐下，她缓慢地拧开了笔盖。
在飞行嘉宾都没有身份的情况下，四位男嘉宾排除真情侣，排除分手情侣，只剩下了两位。
南南嘱咐是，选择安全选项，而那两位……
沈总曾经提过，她之前，孟谨礼和圈内女明星都保持了距离，蒋诗茵今年21岁大学毕业，五年前才16。
自嘲勾了勾嘴角。
能肯定和其他人没有感情纠葛的，只有孟谨礼。
比赛输掉的心跳，像一串魔咒在脑中闪过。
“你的时间还剩三分钟。”
叶明宜没有动，目光反复徘徊在信箱的名字上。
“你的时间还剩一分钟。”
下定了某种决心，她低下脑袋，迅速在粉色的信纸上写了一句简短的话。
随后把写好的信封投递进了信箱。
重新推开露台门的那一刹那，第二个进场的孟谨礼正迎面走来。
目光在不经意间碰在了一起。
平静一瞥，又无声涌动着什么。
风铃晃动。
只是匆匆擦肩。
唯有脚下的影子亲密重叠在红毯上。
“信给谁了呀～”没等落座，陶灵就托腮，八卦地探问。
眸光轻动，叶明宜弯唇：“秘密。”
——
等录完节目回到民宿房间，已是深夜。
巴黎晚春，华灯初绽，民宿临近塞纳河，隔窗远眺，水面倒映着粼粼波光，如一条墨色飘带。
房门被敲响时，叶明宜刚刚洗漱完毕。
打开门，是节目的工作人员，他们手里抱着贴着她名字的信箱。
“在查看信之前，你要选择公开信的内容吗？”
听见工作人员的话，叶明宜愣了一瞬，没想到节目第二季改了内容，是让嘉宾在查看内容前选择公开与否。
盯着封闭好的信箱，她没由来有些忐忑。
“不公开。”
第一次，保守总没错，她也不想真的有约会环节。
工作人员点头：“现在可以打开你的信箱了。”
犹豫着，叶明宜摘下了放在信箱上的白色玫瑰，揭开了盖子。
手顺势探进箱子中……
信有两封。
信封一模一样。
“谢谢，这么晚了，辛苦了。”和工作人员表达了感谢之后，叶明宜拿着信关上了门。
她随手拆了其中一封。
【下次一起白天吃圣多诺黑？】
字迹利落工整，草书的笔锋却飘逸洒脱。
白天？
目光怔忪，她想到了自己那串“热量超标，经纪人会看”的托词。
首先写这封信的能排除孟谨礼。
至于其他人，不用单独约会，也没有多少关系。
长吁一口气，叶明宜又拆开了另一封信。
匆匆浏览，心跳空了一拍。
一行字，问号收笔，力透纸背，隔着被墨团晕开的信纸，她好像能窥见那人写信时的心绪，甚至是脑补出口吻。
信上写：
【对视的时候，在想什么？】